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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天午夜十二點,儘管醫生給我吃了安神的藥,手機的鈴聲還是把我吵醒了。
奇怪的是,住同一間病房的另外兩個病人卻依舊酣睡。
  
“喂?”漆黑的房間裏,我接起電話。
  
“你等著我啊,我就快回來了!”還是雙魁!
  
這是第四天了吧?電話掛斷之後,我又陷入了昏迷的狀態,
夢裏有條黑色的蛇,吐著鮮紅的舌頭,正一點點吞噬我的生命。





哪想到我過分高估了羅小宗的智商,那個傢伙居然一去不復返,再也沒有來看過我。
而就在第五個晚上過去之後,我的手機沒有電了。
送我來住院的是媽媽,她根本沒有記得把充電器帶過來。
  
“媽,回家,幫我取充電器過來~”我說話已經不俐落了,
雖然心中清醒得很,可是身體卻顯然跟不上我的思維。
  
“綃綃啊~”媽媽哭紅了眼睛,“都這個時候了,你怎麼還記得泡電話啊?”
  
媽媽你真是誤會我了,我這可是捨己為人的英雄行為啊,怎麼能做如此理解?
可憐平時嘴巴伶俐的我,現在卻只能張了張嘴,連說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  
  
一天渾渾噩噩的過去,放學的時候老黃帶著幾個同學過來看我,
他們一個個哭喪著臉,圍在我的病床前,好像要給我出大殯似的。
  
“少奶奶啊,你怎麼突然病成這樣?”老黃拉著我的手,做悲痛欲絕狀,
“你和雙魁真是感人啊,一個要死,另一個也不願獨活!”
  
他以為我跟雙魁是梁山柏和祝英台嗎?
我明明是被那個愛貪小便宜的女生拖下水的,你以為我願意嗎?
  
可是老黃的眼中,我只是痛苦的張了張嘴,沒有力氣說話,似乎更加印證了他八卦的想法。
  

老黃拉著我的手,“少奶奶,你等著,我去和醫生說說,把你搬到雙魁的那間病房去,
讓你們能朝夕相對!”
  
我被他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有上來,只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。
  

“走,走,走!”
過了一會兒,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老黃終於領著我們班那幫同學呼呼啦啦的走了,
“我們去樓上看看雙魁去,還好在一個醫院住院,不用再跑了!”
  
他們一走,我只覺得一直遮在我頭頂的人頭迅速減少,空氣一下清新很多。
老天啊,你可不要讓他再來了,不然我估計都沒有命再接電話!
  
  

時間一點點流逝,病房裏的電子鐘的數字在不斷變換,終於,晚上十二點就要來了!
怎麼辦?今天是第六天了,可是我握著電池沒電的手機,只覺得一籌莫展。
這個詛咒我已經搞清楚一點了,它是通過電話完成的。
如果進行到一半就中斷的話,估計我和雙魁都會沒命!

安靜的病房裏只剩下其餘兩個病人勻稱而緩慢的呼吸聲,
夜色如水,走廊上的一縷光芒正透過房門的玻璃撒到地面上。
  

  
“鈴——鈴——”一個遙遠的電話鈴聲一下打斷了我的思路,
抬頭看了一下電子鐘:十二點整!
  
我費力的從床上爬了起來,摸到了房門外。
空曠的走廊上,白熾燈的光亮得晃眼,樓梯旁邊正有一部綠色的IP卡電話沒命的響著。
不知為什麼,值夜班的護士正坐在走廊盡頭低頭看書,似乎根本沒有聽到電話的鈴聲。
  
我扶著牆,顫顫微微的走到那部電話前面,拿起了聽筒。
  
“喂?”
  
“明天我就到了!”雙魁的聲音似乎很激動。
  
“那就好,你要快點回來!”
  
電話如前幾次一樣沒有應答,又被掛斷了,
我放下話筒,虛弱的趴在電話機旁邊。
  
明天嗎?第七天,就是雙魁回來的日子嗎?
  
這個詛咒,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設的?
  
  








當晚我是被那個值夜班的護士背回病房的,
我連動一動都很費力,全身都痛得難受,
最後一幫醫生趕過來給我會診,只說是嚴重的心腎衰竭,現在已經影響到了呼吸系統。
是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發展迅速的怪病。
  
我望著眼前不停的晃動的醫生的臉,只覺得很絕望,因為羅小宗再也沒有來過。
當時怎麼會想著把那麼重要的事情拜託給他呢?
真是一步錯,步步錯,
難道我的這條小命就要斷送在那個自閉症兼白癡的手中嗎?
  
古人說過:死有重如泰山,有輕如鴻毛!
如果這樣稀裏糊塗的送了一條命,是不是比鴻毛還要輕一些?
  




第二天我是在神智不清中渡過的。
我的老媽幾乎要為我量體裁衣做壽衣了,
而羅小宗他爸爸,也暗示著他在火葬場有認識的人,可以爭取到頭爐。
  
真是氣死我了。
如果不是你養的那個寶貝兒子,我能變成這樣嗎?
  
本來那天我是打算孤注一擲,讓羅小宗從雙魁家裏把那個皮箱拿過來,
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把那個黃紙符燒了了事。
可是雙魁家就在本市啊,他居然一去去了三天多,
去國外拿東西也該趕回來了吧?
  
最後我抻著脖子足足等了一天,病房的大門開了又關,
還是沒有等到羅小宗那瘦弱的身影。
倒是等來了醫生的病危通知書,和一大幫來和我告別的人。

  
一直到了晚上,鬧哄哄的病房總算安靜下來,
媽媽陪在我身邊,握著我的手,一直沒有睡覺。

今天,就是最後一天了吧?

我抬眼睛都費力,只有仔細的注意電話的聲音。
或許今天我接了那個電話以後就會沒命,可是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。   

雙魁,將來你身體好了,繼續開心的吃零食的時候,
會不會想起我這個給你墊背的倒楣鬼呢?
  
  







漸漸的,黑暗降臨,過了一會兒,護士給我吸了一會兒氧,又調了一下點滴的速度。
身邊的一切聲音都逐漸安靜下來。
  
午夜就要到了。
  
不知過了多久,從空曠的走廊上又傳來電話的聲音。
我一下就睜開了眼睛,十二點整,正是召喚我赴死的電話。
  
媽媽趴在我的床頭睡著了,
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,居然掀開被子爬了起來,晃晃悠悠的摸到房門外面。
那部綠色的IP電話,正叫著絕望的聲音。
這麼近,又如此遠!
  
我一點點的扶著牆過去,接了它,一切就都結束了嗎?
  
我的生命燃燒殆盡,雙魁的靈魂則會尋找到自己的軀體,
一命換一命,這也算是一件好事。

  
那喧囂的電話就在我面前,我伸手就要握住那金屬做的話筒。
哪知面前突然伸出一隻手,比我更快的接起了電話。
  
那是一隻又白又長的手,一個穿著白色衣服,長髮束在腦後的男人正站在我的對面,
握著話筒,朝我笑了一下。
一張俊美的臉,眼波流轉,正是出現在我夢中的奇怪男人。
  
“電話,給我~”這是我和雙魁的命,怎麼能被人打斷?
  
“喂?”他居然對著話筒講起話來,“對,你回來吧,已經到門口了嗎?那太好了!”
說完,他把話筒放下,轉身就走下了樓梯。

這是怎麼回事?難道那個電話不是我一直在等的嗎?
如果是的話,他怎麼能接到?明明別人都聽不到鈴聲的。
生命似乎一點點的又回復到我的身體裏。如此簡單,詛咒就結束了嗎?
可是如果結束的話,會出現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呢?
  
就在我虛弱的靠在牆邊發愣的時候,樓梯上突然傳來一個人沉重的腳步聲。
似乎有什麼人,正在費力的一點點上樓。
感應燈一盞盞的亮了起來,昏黃的燈光下,樓梯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。
  
  
這?就是詛咒的結果嗎?用人命召喚來的鬼怪?
  
我屏住呼吸,嚇得一動也不敢動,現在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,只能任人宰割,
希望它眼神不好使,能看不到我吧。
  

可是那個黑影的目標仿佛就是我,居然又一點點緩慢的上著臺階。
拐了彎以後,牆壁上看不到它的影子,只有沉重的呼吸聲越來越近,終於在我耳邊停下。
  
“哇!”我再也忍耐不住恐怖,失聲叫了起來。
  
一隻冰冷的手按在我的嘴上,“綃綃,是我,你叫什麼啊?”
  
羅小宗,正穿著一身黑衣,神色慌張,面容憔悴的蹲在我的面前。
  
“你,怎麼會是你?”我顫抖的指著他發白的臉,“你上個樓,聲音怎麼那麼大?”
  
“是這個啊!”他說著指著身後的一個巨大的箱子,
“這個箱子好重啊,我使了全身力氣才把它拎上來!”
  
我突然又想起那個穿著白衣的奇怪男人,“你上樓的時候,沒有遇到什麼人嗎?”
  
“沒有啊!”羅小宗攤了一下雙手,搖了搖頭。
  
這是怎麼回事?難道是我做夢?
那個棕色的箱子擺在我們面前,我突然又發現一件不對的事,
那天我記得它明明是空的,怎麼現在會這麼沉?
  
我和羅小宗把箱子放倒在醫院的走廊上,
白熾燈下,箱子似乎比前兩日所見有了一些變化。
似乎裝了東西,牛皮的表面都被撐得鼓鼓的。
  
“怎麼會這樣?我拿到它的時候明明很輕,往這裏來的時候突然就變重了!”
  
“打開看看!”
  
羅小宗在我的吩咐下,渾身顫抖著打開了箱子,
一按開簧扣,棕色的蓋子居然“呼”的一下就彈開了。
  
一個長髮的女人,正蜷縮在箱子裏。


“媽呀!”羅小宗嚇得後退兩步,一下就坐在地上。
  
那應該是一個人的生靈吧?因為周圍沒有黑色的死氣環繞!
  
我大著膽子湊過去看,只見那個女人眉眼都很熟悉,正皺著眉頭,
好像睡著了一般躺在那裏。
  

這、這、居然是雙魁!

  
我急忙伸手拍她的臉,“雙魁,你醒醒啊,快點起來!”
雙魁似乎也很虛弱的抬起了眼皮,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旁邊抖得跟篩子一樣的羅小宗。
  
“我怎麼會在這裏?”
  
“我也不知道,你應該在這家醫院的樓上住院才對!”
  
“我好像走了一段好長的路啊!”雙魁朝我笑了一下,
“那條路很黑,很冷,可是只有你的聲音,很溫暖的陪在我的左右!”

  
因為我每天都在用生命接著你的電話!
  
就在我欣喜若狂的時候,耳邊卻傳來一陣騷動,
原來樓上雙魁的媽媽發現女兒突然不在床上了,叫了醫院的護士正在幫忙找她。
而我的老媽,也迷迷糊糊的從病房裏鑽出來找失蹤的我。
  
一陣人仰馬翻之後,我和雙魁雙雙被架回了各自的病房。
只有羅小宗留在走廊裏,正在挨醫生的訓。
  
“你說什麼?你想找人聊天?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?醫院啊!
你找的還是兩個重病患,出了人命你擔當得起嗎?”
  
羅小宗穿得跟古代的刺客一樣,一身黑衣,
沉默的眨著白癡的眼睛看著眼前神色嚴厲的醫生。
大夫啊,你不要和他費口舌了,你說的話他一半都聽不懂,
估計一會兒就會追著你問什麼叫“重病患”啊?什麼叫“擔當”啊?
  
  









過了兩天,我神奇般的恢復了健康,
似乎那個詛咒是一命搏一命的危險法子,俗話說,要先害人,先要害己。
這是一個施咒在自己身上,再把敵人拖下死亡的咒語。
  
從我接到第一個電話時,詛咒就啟動了。
  
只是我不明白的是,為什麼雙魁會打電話給我,而不是其他人?
難道她最恨的就是我?
  
還有一點,這搞不好就是雙輸的危險遊戲,
為什麼在最後一刻,竟然變成了雙贏?
我和雙魁都撿了條命回來?
或許是因為最後那個電話我沒有接到?或許是那個穿著白衣服的男人化解了這個咒語?
  

總之,過了兩天,當我完全康復以後,
和雙魁小姐還有羅小宗一起,又把那個棕色的皮箱封好,
運到一個荒郊野外扔掉了。
  
“以後,千萬不要亂撿東西了啊!”我叮囑著身邊的雙魁!
  
很遺憾,扔了皮箱以後,羅小宗的怨鬼大部隊又自動歸位,
他正按著腦袋,似乎很不舒服。
  
“你也是!”羅小宗指著我說,“以後陌生的號碼千萬別接!”
  
“知道了!”經歷這次,我終於嘗到了苦頭。
  

據說古代的人,會用書信的方式咒殺別人,這會不會是其中的一種呢?
那個皮箱,又是誰扔在那裏的呢?
我已經沒有閒心研究這個了,
那個被我們遺棄的皮箱,在夕陽下的長草中猙獰,泛著恐怖的光澤。
  
  
請走夜路的人,千萬要小心,當你看到一個被遺棄的巨大皮箱,
一定要繞遠一點走。
  

有時候小小的私心,就會讓人萬劫不復。
  
  



  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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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的一天開始了!
 
真是倒楣!我耷拉著腦袋來上課,
一大早就丟了錢包,裏面有媽媽獎勵我康復的錢呢,心痛的要死。
  
“今天中午我請客,去學校外面下館子吧!”午休的時候,雙魁小姐笑眯眯的對我說。
  
“怎麼今天這麼好心?”
  
“哪裡啊!”雙魁很不好意思,“如果沒有你,我就死定了,
在我昏迷的時候,只有你的聲音在引導我,現在想謝謝你而已!”
  
看來死裏逃生一次,雙魁懂事不少嘛!
  
“好啊!”我笑著對她說,“那就叫上小宗,他也幫了不少忙,我們去吃鐵鍋燜雞!”
  
嘿嘿,要吃就吃點好的,不要想用速食打發我!
  
“嗯!”雙魁真是像變了一個人似的,很痛快的點了點頭。
  
  

於是中午,我們三個就跑到一家很大的餐館去美餐了一頓。
真是因禍得福,雖然丟了錢包,可是有人請客也不錯!
  
等到一大鍋雞被我們吃得只剩下骨頭,連一滴湯水都不剩的時候,
雙魁小姐很優雅的叫來服務員買單。
  
“一共是158元!”
  
“等一下啊!”雙魁從兜裏掏了個錢包出來,抽了二百元給小姐。
  
  
那,那個錢包!我怎麼看著那麼眼熟?
  
上面的那個米奇的腦袋,正髒兮兮的笑,這不就是我的錢包嗎?
  

“那是我的錢包,我早上丟的!”我撲過去要從雙魁的手裏搶過來。
  
“誰說是你的?”雙魁又開始連珠炮的說道:
“上面有你的名字嗎?我撿到的就是我的,你憑什麼說是你的,拿出證據來…………”
  
  
我只覺得眼前直冒金星,被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我拼著命喚回了別人的靈魂,我丟失的東西,又該誰來補償?
  
以後,千萬不要亂撿東西!
再加一句,千萬不要亂救人!!!!!
  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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