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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到了!”喜滿說,“就是這裏!我能感覺得到!”
  
陳開抬頭一看,面前是一棟還沒有完全竣工的大廈。

“在哪裡?”陳開問她,周圍好像都沒有人聲,是一片狼藉的工地。
  

“在上面!”陳開依著喜滿的指示往上看去,
天臺上還亮著施工的燈,似乎沒有什麼危險。
  
陳開硬著頭皮裹緊了衣服就往上走去,大廈的電梯還不能用,
他小心的踩著佈滿了泥灰的樓梯,生怕驚動了看守的人。
  
好不容易爬到了樓頂,他費勁的推開通往天臺的鐵門,一片白色的世界展現在他面前。
  




此時雪已經停了,厚厚的積雪像是地毯一樣鋪滿了諾大的天臺。
陳開四處看了一下,根本就沒有半個人影,哪裡有緋綃的影子。
  
“我們是不是搞錯了?”陳開問喜滿!
  
“沒有,他在這裏!”喜滿說著停了一下,“不過,好像還有別的人!”
  
“誰?”陳開聽了脊背發冷,喜滿說緋綃在這裏,而且還有一個人,
可是自己的眼睛卻怎麼一個人都看不到?
  
  
“你來得還真是很快啊!”後面突然間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。

  
那個聲音來得突然,就像是從地底鑽出來的一樣,
合著悠悠的冷風,分外的嚇人。
  

陳開聽了嚇了一跳,回頭一看,果然是那個叫做清水的少年,
他的墨鏡已經摘了下來,一隻眼窩裏黑洞洞的什麼都沒有,
在夜色中看起來平添了一絲恐怖。
  

“緋綃呢?”陳開見他的樣子,鼓起勇氣問他,“他在哪裡?”

“就在那裏啊!”清水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很大的灰色的建築,好像是一個水箱。
  
陳開聽了,忙快步跑了過去,觸手是厚厚的,冰冷的鐵皮,這要怎麼辦才好?
  

“你把他怎麼樣了?”陳開回頭問在一邊看熱鬧的清水。
  
“你放心!”清水笑了一下,
“我找他這麼久,甚至放棄了轉世為人的機會,就是為了今天!”
  
“什麼意思?”陳開有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。
  

“唉?你不是王子進嗎?”清水說著湊了過來,仔細的看著他眉心中的那個紅色胎記,
過了一會兒說,“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!”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會兒,
又好像是見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,突然哈哈大笑起來!
  
他的乖張模樣,倒令陳開更加害怕,這個人難不成神經有些問題?
  

清水卻沒有理他,繼續一個人在笑,似乎很久都沒有笑過,
那笑聲在夜色中迴蕩,聽得人心中發寒,
陳開不敢問他,只是暗自想找個機會打開這個大水箱。
  

“我 、我很久沒有看過這樣好玩的事情了!”清水笑得氣喘,
“我說你怎麼會活著,我還在奇怪他的力量怎麼倒不如從前!”他說著又笑了起來,
“原來他把一千年的修行都給了那個呆子!”
  
“他為了個人,做到這樣,到底是為了什麼!”清水的話裏似乎又多了一些惋惜,
“人和怪物又怎麼能互相理解?”
  

陳開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,根本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,
他小心翼翼的開始找水箱的閥門,一定有的,
要是緋綃被困在這裏,一定有可以脫困的方法。
  
可是還沒等他找到,後面的清水就對陳開說,
“你來得正好,把他的修行送了過來,我們的較量才能有點意思。
  

說完,手一揮,水箱的頂門就慢慢的打開了,一個白色的影子“呼”的就竄了出來,
如閃電一般竄到陳開旁邊。
  

陳開嚇了一跳,再一看旁邊的人,白衣黑髮,不是緋綃是誰?
  

“緋綃!”陳開見了他,非常的高興,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。
 
“你怎麼來了?”緋綃望著陳開,眼裏全是擔心。

“我來找你!”陳開急忙說,
“你不是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?我怎麼會讓你一個人深陷險地?”
  
話音剛落,清水刺耳的笑聲又響了起來,“太好笑了,你,你怎麼這樣傻?”
他笑著對陳開說,
  
“我一見你的額頭,就知道他為什麼會去找你了!”


  
“廢話少說!”緋綃聽了一下就竄了上去,十指如刀,往清水的身上抓去。
  
清水一閃身躲了過去,“你啊你!”他繼續笑著指著陳開,
“不過是個刀鞘而已,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!”
  
陳開聽了突然間覺得冷徹心肺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難道自己真的被人利用了?
什麼是刀鞘,他到底在說些什麼?
  


“緋綃!他在說什麼?”陳開問他。
  
可是緋綃不答,只是手上加勁,一味的進攻。
  

“我來告訴你!”清水說著轉眼就到了陳開的眼前,一隻手抵住他的額頭,
“解開了封印,你就什麼都知道了!”
  
“不要!”緋綃跟著就去阻攔他,可是清水卻一把拽了陳開,往後退了幾步,
“你不是也想拿回自己的東西嗎?不然為什麼去接近他?”
  
“緋綃!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”陳開詫異的問他,清水的手抓得他好痛,
可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了,現在他只想問明白一件事。
  
“你想知道嗎?”清水清秀的眉目,襯得他那只深陷的眼窩更加的怕人,
僅剩的一隻棕色眼睛直直的盯著陳開。
  

“陳開!”緋綃見清水捉住陳開,也不敢妄動,他站在雪地中央,眼裏全是悲哀:
“我當初回來找你,確實是為了取回我的修行!”
  
陳開聽了這話,突然間覺得這個世界都寂靜了,原來,原來一直都是自己騙自己,
緋綃根本就沒有把自己當成朋友,自己不過是一個容器,
而他不過來尋找屬於自己的東西。
  
他默默的低下頭,已經沒有什麼眼淚可流,只覺得心如死灰,
一切的一切,歡笑與淚水,痛苦與幸福,不過一場誤會。
  
  

“陳開!”緋綃繼續說,
“你就像是我的孩子,當初我費勁心力,也不過是為了讓子進輪迴轉生!”
風吹起他的長髮,擋住了他白色的臉,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,
“我當初找你,確實是想拿回我的修行,可是見了你以後,我就不這樣想了!”
  

“為什麼?”陳開望著這個在雪地裏的人,消瘦的,美麗的人,
他依舊是如初識一樣的俊美,過往的種種,在他眼前一一浮現,
那些可愛的人,可憐的鬼,就像的湮滅的花,點綴了自己的生命,
如果沒有緋綃,如果沒有認識他,他的生活怎麼會如此豐富多彩,
就是他做了再對不起自己的事情,他就是無法恨他,
恨這個帶給了他無限的歡樂的人,精靈一樣的人。
  

“你不是子進!”緋綃語氣悲愴,
“你是你,不是子進,子進已經死了,他的一切,又怎麼能讓你承擔?
你應該有你自己的幸福,而我,沒有權利剝奪他人的一生!”
  

“緋綃!”陳開笑了一下,好像眼裏有淚水,讓他看不清緋綃的身影,
“我欠你的,一定會還!”說完,又轉頭問清水,
“把東西還他,他就可以打敗你嗎?”
  

“嘻嘻!”清水笑了一下,
“大概可以勢均力敵,不過要看他的造化,只是遊戲會好玩一點!”
說完,伸出一隻手指按在陳開的額頭上,臉上掛著孩子一樣的,邪惡的表情。
  

“不要!”緋綃說著伸手上來阻止,“你還不知道我為什麼沒有拿走它嗎?”
  

可是清水卻一伸手攔住了他,緋綃一閃身躲了過去,又急切的對陳開說:
“它已經融入你的血脈之中,要是拿走,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!”
  
“人家要還了,你還偏偏不要!”清水繼續與他纏鬥。
  

陳開只覺得額頭生痛,眼前一黑一白兩個人影晃得他頭暈眼花,
那疼痛開始像是在皮膚上,接著就往腦中滲透了,
陳開忍著疼痛,望著緋綃靈巧的身影,突然鼻子發酸。
  
緋綃,你知道嗎?如果能夠讓你活下去,我便是死了也是心甘情願。
  
 


“陳開!我要走了!”眼前突然出現王子進的身影,這是幻覺嗎?
  
“為什麼?”陳開的痛苦已經滲入五臟六腑,好像自己的心肺都四分五裂了。
  
王子進笑了一下,“我本來早就該死了,是記憶被封印在那把刀上才會與你共生,
現在我也該還了他的東西了!”
  
“你也不能陪著我了?”陳開望著黑暗中的王子進,
他的青衫,現在看起來如此的寂落。
  

“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,陳開你要保重啊!”
說完,朝陳開拜了一拜,伸出雙手往陳開的身上一抱。
  
陳開被他一抱,嚇了一跳,可是王子進就像一陣青煙,一沾自己的身便消失了。
正在詫異間,突然記憶就排山倒海般湧來,那是誰的記憶?
  

陳開的疼痛已經貫徹骨髓了,好像有什麼東西,在被硬生生的從他的身體裏分離出來。
那裏有江南的綠柳岸,有白衣的佳人,有紅衣的舞女,漫天的飛雪。
所有的一切,像是畫卷一般在他的腦海中鋪開。
  
這個就是王子進,被封印的記憶嗎?
  
可是,為什麼這樣的心酸?好像與誰不得不分離的心酸。
  
今感舊,欲沾衣,可憐人似水東西,這又是誰的無奈?
  







陳開迷茫中睜開眼睛,原來一切都是幻像啊!緋綃不就在眼前嗎?
他根本就沒有走,沒有遺棄自己,還在和他們的敵人纏鬥。
  
他已經分不清現在還是過去了,一樣的風雪天,一樣的離別苦。
眼看著緋綃的白衣上已經沾了紅色的血跡,他一心急,喉頭一鹹,
一股熱氣順著他的血就噴了出去,那血中好像是一個紅色的圓球,
沾著陳開溫熱的血,直往緋綃那邊飛去了。
  

去吧,去他那裏幫助他吧!讓他好好的活下去吧!

  
陳開望著那個圓球直直的飛到緋綃的身邊,被他一把抓住,突然覺得欣慰。
腳一軟,就跪在了地上,身體好沉啊,自己這是怎麼了?好像生命都在被慢慢的抽離。
  


清水見了,看著陳開笑道:“還有你這種傻子,為了個妖怪連命都不要!”
  
可是話剛剛說完,他就不笑了,一股冰冷的寒氣從陳開的身邊滲透出來,
一個紅衣的女人,不知何時站在了陳開的身後。
  


“他不會死的!”那個女人朝清水笑了一下,美麗的臉孔上像是布了一層冰霜。
  
“喜滿!你怎麼出來了?”緋綃拿到那個圓球,一揮手,手上已經多了一把紅色的刀。
  
“小狐狸!”喜滿說著一隻手搭在陳開的身上,
“遇到你們我真的很高興,我也要走了!”
  
“你要幹什麼?”緋綃見了,有種不好的預感,忙要上去阻止。
可是來不及了,只聽見喜滿的聲音劃破了夜空:“用我的靈魂,換陳開的生命!”
  
  

陳開只覺得周身一陣溫暖,好像填補了身上所有的空隙,
黑暗中,一個女人在朝他笑,嬌豔如花。
  
“是喜滿嗎?”陳開問道,喜滿怎麼會在這裏?看來自己真的死了。
  
“陳開,我的死,並無意外!”喜滿笑著對他說,
“那天我根本就無法掉落到忘川裏去,我的結局,註定如此!”
  
“喜滿,喜滿,你在說什麼啊?”他大聲叫著,
怎麼連喜滿也要走了嗎?所有人都要走了嗎?
  

“陳開,生命是如此的寶貴,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!”說完,朝他伸出一隻手去。
  
陳開伸手一抓,卻抓了個空!
  
“喜滿!”他大聲喊了一句,慢慢的睜開眼睛,

眼前只有雪一樣的空白,墨色一般的黑夜,喜滿已經消失了,
空氣中,落雪中,風中,到處都不會有喜滿的影子了。
  
他想著“哇”的一聲就哭了起來,
那個一直支持自己的少女已經永遠不會在這個世界上,
那曾經一直幫助他的朋友,那只拉著自己,在忘川的曠野裏奔跑的冰冷的手,
已經永遠的消失了。喜滿的紅衣,喜滿的黑髮,熱愛自由的喜滿,他此生再也無法見到。
  


  
  
緋綃依舊和清水在纏鬥,清水的手一揮,
天臺上灰色的水箱裏的水如萬箭齊發,直往緋綃那邊去了,
緋綃望著面前的水箭,俊美的臉上比平時更多了一絲冷酷的死氣。
  
可是陳開已經被悲痛壓得喘不過氣,根本就無心注意,
他的眼前是一片的空白,腦中也是一片的空白,
只覺得自己的生命,已經被悲傷硬生生的掐斷。   

不知何時?生存能淩駕於死亡之上?歡樂能淩駕於痛苦之上?思念能淩駕於忘卻之上?
這漫天的白雪能淩駕於宿命之上?掩埋了這一切的生死別離,恩怨情愁?不知何時?









“陳開,快點跑!”緋綃回頭對陳開大喊,
所有人都走了,如果陳開能夠活下去也是好的。
  
可是陳開已經聽不到了,他只是愣愣的站在雪裏,整個人似乎都被掏空了,
這到底是為什麼?他們的幸福,如此輕易的就被打散?
  
“還我的眼睛!”清水說著一隻手突然暴長,就往緋綃的臉上抓去。
  
緋綃一閃身躲了過去,他拿回了修行,卻還是不如這條蛇的修為高。
  
“再試試這個!”清水說著,又是一下打了過來。
  
緋綃急忙接招,可是明明來的是一隻手,到了他的面前卻變成了無數隻手,
緋綃見了,暗叫糟糕。
還沒等他反應過來,就覺得胸口一冷,一隻尖利的爪子透胸而過,卻是從後面過來的。
  
緋綃眼見著自己的衣服被染紅,瞪圓了眼睛,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。
  

“你以為只有你會用幻術嗎?”清水冷冷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,
“傷害我的人,我都要他一併還回來!”
  





陳開只覺得眼前有血花飛濺,意識一下就被拉了回來。   
眼前的緋綃,已經受了重傷,正在用一種別離的眼神看著他。
  
“緋綃!”陳開大喊了一聲,就朝他跑了過去。緋綃不能死,他怎麼能死?
緋綃的笑容,緋綃的聲音,緋綃的一切,都已經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融入他的血脈之中。
那樣堅強的緋綃,那樣自信的緋綃,樂觀的緋綃,怎麼能死呢?
  
可是緋綃的血,明明已經染紅了白色的地面。
  

“陳開!不要過來!”緋綃嘴角牽出一絲笑容,“我給你變個戲法!”
  
“還在說什麼?”清水說著就要抽了自己的手臂出來,
他只要一抽手,血就會從傷口飛濺出來,一切就都結束了,
他受的一百年的孤苦和寂寞,都會得到償還了。
  
哪知抽了一下,那手居然卡在創口裏,紋絲未動,再一使勁,還是抽不出來。
  
清水的臉色一變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
  


“呵呵!”緋綃回頭對他笑了一下,白色的臉上現出一種狡狤的笑容,
“你以為我會傻到引你到有如此豐沛的水源地方嗎?”
  
“你,你在想什麼?”清水聽了有了一種恐懼的感覺。
  
“你啊,過了這許多年也不長長腦子!”緋綃說著,回頭對陳開說,
“我給你變一個,讓兩個人都消失的戲法!”
  
“不要!我不要你消失!”陳開說著就要上前阻止。
  


可是面前似乎有一個透明的屏障,他根本就無法靠近,
這個到底是什麼?緋綃是什麼時候弄了這個出來?
他的心一緊,難道?難道他一開始就是這樣打算的?
  


“你到底在想什麼?”清水好像也有些預感,大聲朝緋綃喊著。
  
“我要和你,一起被封印住,被封印的滋味,你還沒有忘吧?”
緋綃說著,朝清水笑了一下,很滿意的笑容。
  
他說完,口中念念有詞,隨著他低沉的聲音,地上開始冒了光出來。
  
那光線一下就把陳開彈開,他這才發現,
整個天臺的落雪之下都被人畫了扭扭曲曲的咒符,
那些咒符正冒出金色的光,透過積雪,照亮了天空。
  

“不要念了!”陳開哭叫著,這種感覺是如此的熟悉,
千年之前,他就見過這個咒符,他和緋綃的快樂,也隨著那條巨蟒被封印了。
  
  


  







“等花開了,我們一起去遊山玩水吧!”

千年之前的緋綃,著了白色的長衫,
站在幽暗的回廊中,曾那樣微笑著和他說。
  

“我們打勾勾吧,永遠是朋友!”
  
“好吧,拿你沒有辦法!”

千年以後,緋綃站在街邊的花園旁,昏黃的燈光下,伸出他纖白的手。
  











然而,過了這一千年,無論是自己還是王子進,都沒有辦法與緋綃在一起了。
  
眼見著緋綃的身體已經有些變透明,
他的眼睛透過金色的光線,一直盯著自己,仿佛在做最後的訣別。
  
陳開,就是我犧牲了自己的性命,也會保護你的!
  
那天緋綃的話又在耳邊響起,他溫和的笑容還在眼前。
  

陳開突然覺得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,什麼都幹不了,什麼都阻止不了。
誰啊,救救緋綃吧,就是自己不要了這條命也可以。
哪知剛剛想完,就有火焰從他的懷裏鑽了出來,是那個自己一直放在懷裏的圓球。
有什麼東西,正衝破了那石頭的外殼鑽了出來。
  

陳開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,這到底是什麼?
  
比陳開更吃驚的是清水?他直愣愣的望著陳開的懷裏,似乎見到了可怕的東西,
比封印更可怕的東西,他嚇得面色慘白,僅剩的一隻眼睛裏,全是恐懼的神色。
  

“鳳,鳳凰?”他顫聲說著。
  
聽他這樣一說,緋綃也停止了啟動封印,也朝陳開那邊望去。
  

三個人一時間都被這奇跡驚呆了,一團火焰一樣的東西,
正衝破陳開的懷抱朝他們這邊飛了過來。
陳開只覺得眼前是刺目的紅光,是灼熱的火焰,
那光越升越高,直往著那封印的中心飛去了,好像還夾著禽鳥的叫聲。
  
那更像是一隻火鳥,正發出燦爛的光,展開了翅膀,染紅了天際。
  
  















“是怎樣的奇跡?”
  
“我也沒有見過,只知道奇跡發生時,天空都會被染紅!”


這個就是章夜所說的奇跡嗎?陳開的意識又開始模糊了,
這是怎樣的奇跡啊?好像要把世間的一切全都燒光!
所有的一切,緋綃,清水,白雪,甚至這黑夜,似乎全都被這火焰吞噬了。
  

 
















“陳開,陳開快醒醒!”耳邊是緋綃的聲音。
  
“我這是怎麼了?”陳開只覺得自己似乎躺在冷冷的水泥地上,
背後又濕又冷,不知是自己身上的血還是融化了的雪。
似乎很久很久以前,他也曾躺在這樣冰冷的雪地上,
而那一天,他失去了生命中最寶貴的人。
但是不同的是,這次他的眼前是一片黑暗,可怕的黑暗。
  
“陳開!”緋綃說著就有些哽咽了,“我們得救了!”他的鼻子一酸。
  
“那你難過什麼?”陳開笑了一下,接著又問,“我怎麼看不到你啊?”
  

緋綃抱著渾身焦黑的陳開,忍住了淚水,
他怎麼能告訴他,他叫來的鳳凰趕走了清水,
可是那樣的神鳥,並不是凡人可以看到的,凡是看到鳳凰的人,都無法生還。
  

“我沒有難過啊!”緋綃笑了一下,忙寬慰他。
  
陳開這時突然覺得自己身上很痛,似乎有火在烤他,
“我的身上好痛啊,眼睛也看不見,我會好嗎?”
他雖然這樣問緋綃,可是隱隱已經知道自己生命已經無多。
  
“會好的!”緋綃抓住他的手,“我一定會救你的!”
  
“讓我還能看見你!”陳開笑著說,笑一下也好難過啊,
可是他真的還想看緋綃一眼,看看他的英氣的臉,看看他的白衣,看看他的笑容。
  
“好的!”緋綃點了點頭,“我保證,我們一定會再見的!”
他說完望著陳開,突然覺得心酸,“陳開,我累得你如此,你不恨我嗎?”
  

陳開笑了一下,他怎麼可能恨他?認識緋綃以來的種種,在他眼前浮現出來,
是的,他的生命因為緋綃而與眾不同,有傷心,有歡樂,有痛苦,
那些都是他記憶中的寶石,永遠的寶石,
有了這些,已經足夠了,他又怎麼能夠恨他?
  

他艱難的搖了搖頭,突然覺得渾身無力,緩緩的閉上了眼睛,
看不到的眼睛,睜著又有什麼用?
  

“也不要讓我忘記,忘記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事情!”陳開艱難的說了一句,
那白色衣裳的少年,那樣的輕言淺笑,他多麼多麼想再看一眼啊,
就像初見一樣,讓他的白色衣服晃花了自己的眼睛。
  

“我答應你!”緋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,又是如此的遙遠,
陳開突然間覺得好累,也許一切都到了該完結的時候。

有水落到自己的臉上,濕濕涼涼,是冬天的雨嗎?
還是別的什麼?可是他已經無法再去追究了。
  
  






  
過了半小時,緋綃小心的站起來,把陳開平放在地上,
拖著艱難的步履從天臺上慢慢的走了下去。
  
他身後的人,身上已經完全沒有焦黑,紅潤的臉色,正發出勻稱的呼吸聲。
  
緋綃回頭看了一眼沉睡中的陳開,笑了一下,決然的扭頭打開了鐵門。

他走出樓門,冷風迎面吹了過來,吹起他的長髮,夾著片片的雪花,
他望著那被雪染成白色的世界,臉上露出一絲微笑,走了出去。
  

陳開,我一直想和你說,今日的流水又怎麼能重複昨日的河床?
時間在流逝,生命在變化,你就是你,不是王子進,
也不是別的什麼人,更不是我的附庸。
陳開,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屬於自己的,你也一樣,就像我今天走了,並不是要捨棄你,
也不是我不想和你在一起,那些我們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我都會一直記得。
  
我只希望,你的人生不會因為我的出現而變化。
  
我只希望,今後的路你能自己掌握。
  
我只希望,你能平安的,和普通人一樣過一輩子。
  
陳開,你能明白嗎?
  
  





白色的人影漸行漸遠,遠得好像與這遍地的白雪融入一起。
白皚皚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腳印,開始是人的腳印,後來就變成了了什麼動物的腳印,
像是雪地上綻放起一個個墨色的梅花。
  

鵝毛般的雪還是不停的落著,轉眼間,那些腳印都被白雪覆蓋了。
地上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,就像是,從來沒有人走過。
  

  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

過了三天,陳開在醫院睜開眼睛,他很累,覺得周身疼痛,
那天發生的事情在他看來根本就是一個長夢。
  

“你醒了?”說話的是一個穿了黑色衣服,帶著墨鏡的少年,他正蹲坐在窗臺上。
  
陳開見了他,嚇了一跳,這是怎麼回事?怎麼緋綃沒有在這裏,他居然還在?
  

“那天你叫出來的只是鳳凰的影子而已,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!”他笑嘻嘻的對陳開說。
  
“你要幹什麼,你把緋綃怎麼了?”陳開突然有了可怕的想法。
  
清水擺了擺手,“放心啦,我不會那麼無聊去殺一個人類,我只是想不通而已!”
  
“緋綃去哪裡了?”
  

清水托著下巴,神色寂寥:“我也不知道!他把自己的血給你喝了,然後就走了!”
  

原來那些都不是夢,陳開回憶著那天晚上的一切,
緋綃,緋綃到底還是拋下自己一個人走了嗎?他想著,不由心酸,
到底,還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,和千年前並沒有什麼不同。
  
“你不要難過了,你已經和他共生了,除非他來取走你的性命,否則你是不會死的!”
清水說完,站了起來,拉開窗戶,雙臂一展,就跳了下去,
“倒是我,這樣的孤獨可怎麼辦?”聲音中充滿了寂寞。
  

陳開一個人呆坐在病床上,久久沒有出聲,
直到夕陽西下,他還是呆坐在那裏,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。
  
每個童話都會有結束的時候,可是陳開知道,以後每次落雪,他都會心痛。
  
  
  










尾聲
  
過了許多許多年,陳開已經老邁得行動不便,他頭髮花白,老眼渾濁,
可是死神還是沒有取走他的性命。他知道,他的生命是和另一個人連在一起的,
只要那個人沒有死,他就會在這個世界上繼續活著。
  
窗外的迎春花隨風招展,暖風和煦。一個坐了輪椅的老人,在窗前望著外面的春意盎然。
他面帶微笑,在安詳的等待著,等待著一個白衣的少年,踏花而來,履行他們的約定。
  

是的,約定!老人想到這裏狡狤的笑了,
他的兒孫們都不知道,他們的爺爺曾在少年時,和狐狸精有個約定。
  
  
  
所謂花開與花謝,所謂過去與將來,所謂年輕與年老,都不過是時間的注腳而已,
我們用自己的生命注釋著屬於自己的時間。
時間的長河沖刷,帶走了童顏與黑髮,
只留下每個人對生命的堅韌與執著,散發著美麗而耀目的光芒。
  

  

  




全文完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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貼完了
可喜可賀= =
話說主角在這篇雖然很老實(?)
為啥當爸後會變成白癡kuso(??)神棍啊orz||||

接下來要貼啥
再看看吧@@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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