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名字叫做章夜,常青是我妻子弟弟的名字!”那個男人歎了口氣接著說:
“兩年以前常青出了車禍,失去意識,變成了植物人。
我和常春的快樂生活就在那天結束了!”
陳開和緋綃望著這個叫做章夜的男人,
三十出頭的年紀,額上已經有了淡淡的皺紋,
完全沒有這個年齡的人該有的意氣風發,痛苦的經歷似乎壓得他已經有些駝背。
章夜又繼續說:“常春和常青自小一起長大,感情非常的好,常青出事那年才22歲,
22歲啊,多好的年紀,人生才剛剛開始,有多少人願意拿萬貫家財去換這個年紀啊,
可是常青的22歲,人生就結束了,不再前進!”
“於是常春就想辦法救自己的弟弟?”緋綃在旁邊問他。
“是,可是我們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用,常春精通詛咒,可是詛咒大多是害人的,
偏偏沒有一個咒術可以救人!”說完,他頓了一頓,好像想起了傷心事,
眼淚在眼眶裏打轉,“兩年前的春節,常春回了一趟老家,突然就說有辦法了,
然後真正的噩夢開始了!”
緋綃和陳開聽到這裏,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,
看來回家的常春是參加那個家宴去了,與喜滿的交易也是在那個時候做的。
“你知道常春回家去幹什麼了嗎?”陳開還是想問問他。
“說是吃飯啊,就是我上次讓你替我去的那個宴會!”
說到這裏,陳開實在憋不住了,
“為什麼讓我去?你自己不去?你真的不知道那個宴會是做什麼的嗎?”
章夜聽到這話一愣,以一種很陌生的眼神看著陳開,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:
“那是邀請常春去的,好像那邊沒有人知道常春出事了,
我這把年紀一看就是冒牌的,怕被他們家裏的人發現才讓你替我去的!”
陳開聽了鬆了口氣,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那個宴會的名堂,
這個章夜,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壞。
“怎麼了?那個宴會有什麼問題嗎?”章夜好奇的問陳開。
“沒有什麼,你繼續說吧!”緋綃趕快把談話拉回正題。
這話似乎觸到了章夜的痛處,把他的思緒又拉回他不願面對的事,
他又變成了一副痛苦心酸的表情。
“常春回來就忙著施了一個咒術,我那個時候對詛咒的瞭解只是泛泛而已,
不知道她要幹什麼,可是,可是沒有一個月~”章夜說著眼眶又紅了,
“在醫院住院的常青突然因為窒息死了,而常春,常春~”
“常春怎麼了?”陳開急切的問他。
章夜再也憋不住了,一下就哭出聲來:“常春隨之就出了車禍,就像,就像~”
“就像什麼?”陳開望著旁邊的病床上躺著的常春,那樣單薄的身體,
似乎在那厚厚的棉被下面沒有人,消瘦的臉頰,喪失了生命的活力。
章夜說著瞪圓了眼睛,瞳孔裏散發著畏懼什麼事情的光芒,
“就像常青,和常青一模一樣!一樣的車禍,一樣的失去意識,一樣的生不如死!”
緋綃聽了歎了口氣:“失敗的詛咒,所有的咒術都會轉到施咒者的身上!”
章夜聽著搖了搖頭,長長的歎了口氣,心情似乎平靜了許多:
“以後,我就用了常青這個名字,假裝是常春的弟弟,可以方便我研究咒術,
接下來的事,你們都知道了!”
“你還要用詛咒做什麼啊?”陳開聽了嚇了一跳,
這可怕的詛咒,已經讓這姐弟倆一死一傷,他居然還想要利用咒術。
“還能幹什麼?”緋綃冷笑了一下:“當然是救他的妻子!”
“不錯,為了常春能夠像以前一樣幸福,讓我做什麼都願意!”臉上是堅毅的表情。
緋綃聽了歎了一口氣,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常春,
那樣美麗的一個女人,就這樣早早的結束了自己的人生,確實讓人不忍;
又看了看旁邊憔悴的章夜,像一根繃緊的弦,
為了自己心愛的妻子,隨時準備付出自己的生命,
他的人生又何嘗不是與他最愛的人的幸福一起被埋葬了呢?
“緋綃,有沒有別的辦法?”陳開小聲問他。
緋綃想了一會兒,回頭對章夜說:“你要那半兩錢就是要實施咒術吧!”
章夜聽了抬起頭看了看緋綃,緩緩的點了點頭。
“大凡咒術都有危險,我看看想個法子能不能幫你!”
緋綃朝他笑了笑,好像胸有成竹。
“真的?”章夜聽了眉頭舒展開來,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你的妻子,缺少的不是一個人的靈魂嗎?我可以幫你找到靈魂,
讓你的妻子恢復意識!”
“可是這很難啊,你能做到嗎?”章夜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著緋綃。
“呵呵呵,還有兩天就到第四十九天了吧,那天我再來!”
緋綃卻也不與他多說,拉著陳開就走出了病房。
“你想了什麼法子給他妻子魂魄啊?”陳開好奇的問他。
緋綃走在醫院的走廊上,皺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麼事情。
“你在想什麼?”陳開不依不捨的問他。
緋綃聽了朝他笑了一下,“你忘了嗎?我們這裏有一個現成的魂魄!”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。
陳開聽了立刻心花怒放,他在病房裏聽章夜娓娓道來,就非常同情這兩個人,
希望他們能獲得幸福,現在聽說有了法子可以解決,高興異常,
衝口而出:“喜滿?”
“不錯!”緋綃點了點頭“喜滿沒有身體,常春沒有靈魂,不是剛好?”
“要是真的可以成功,是成全了三個人的幸福!”陳開聽了激動萬分。
“可是~”緋綃說著猶豫了一下,臉上也是一副不知取捨的表情。
“可是什麼?”陳開好奇的又問,“不是皆大歡喜嗎?”
“陳開,我以前見過章夜,也許他不記得了!”緋綃回頭對他說。
“那又怎麼了?你什麼時候見過的?”
“他,他不是那樣的一個人!”
緋綃說著眼光深邃起來,好像在研究什麼有趣的東西。
“什麼樣的人?”陳開不懂他在說什麼。
“不是一個這樣沉靜的人~”緋綃緩緩的回答他,
思緒已經飄回他第一次見這個男人的那天清晨,
那天的章夜,是如此的有想法,如此的有野心,
絕對不是這樣普通,這樣沉靜的一個男人,
他這樣拼命隱藏自己的個性,為的到底是什麼呢?
這個人,又能不能讓人相信呢?
他望著醫院長長的走廊,止住了腳步,這件事,到底還該不該再往前走?
章夜在病房裏,幫躺在床上的妻子掖了掖被角,拉住他妻子瘦長的手,
愛憐的撫著她的臉,“小春,你看,你看就差兩天了,你的氣色真的比以前好多了!”
說完,又笑了一下,“那個人好傻,咒術一旦啟動,又怎麼能夠停止?”
“小春,你說是不是呢?我們的咒術,已經啟動了~”
說完,盯著他妻子的臉,不再言語。
躺在床上的女人,似乎有了意識一樣,蒼白的臉上好像浮起了兩朵紅雲,
彷彿在認同她丈夫的話。
“喜滿,喜滿,你要有自己的身體了!”一回到家,陳開就忙不迭的對喜滿說。
“真的嗎?”喜滿的聲音充滿了喜悅,透過瓷瓶都可以聽得出來,
“是誰的身體?”
“你認識的一個人!”陳開故意賣著關子。
“是常春?”喜滿回答。
陳開聽了一陣失望,“你們怎麼都這麼聰明啊,好像什麼都知道!”
“我認識的人很少啊,當然好猜!”她頓了一頓又說:
“可是常春的身體能夠如此容易就得到嗎?”
“你放心吧,我會幫你想辦法!”緋綃在旁邊勸慰她,
如今只有放手一博了,喜滿能得到身體的機會只有這一次,
不管結果怎麼樣他都要努力幫她爭取。
“常春,那樣聰明的一個女人啊!”喜滿歎了口氣:
“臭狐狸,我知道你是為我好,可是如果可能的話還是離常春遠一點吧。”
說完,就不再說話,好像這個答案很讓她失望。
“怎麼辦?”陳開看了一眼緋綃,從喜滿的言語中他也隱隱的感覺不對勁。
“不論怎樣,我們都要試試!”緋綃說著望著外面的圓月,
再過一天就是最關鍵的時刻了,成敗在此一舉。
如果成功了,喜滿就會得到幸福,可是失敗了呢?他們又將失去什麼?
這是他第一次對一件事如此的沒有把握,
章夜的臉,讓他無法放心,
世間的一切他都能洞悉,萬物皆是遵循著規律有自己運行的軌道,
無論花開花謝,雲卷雲舒。
唯一他無法瞭解的,就是人的內心,
在他看來,那是唯一險惡的地方,他這一生都涉足不了。
現在只希望,只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吧,
不管那個章夜在玩什麼把戲,他都只能放手一搏了,沒有別的選擇。
過了兩天,緋綃和陳開又去醫院去看常春和章夜了。
四十九天的最後一天,就是今晚。
去的路上,陳開很不放心的看著緋綃的臉色,
這兩天緋綃一直鬱鬱寡歡,好像有什麼事一直放心不下。
“緋綃,你怎麼了?”陳開跟在他後面問他。
可是緋綃卻沒有回答,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,只是冷落著一張俊臉走在前面,
過了一會兒,望了望天上的烏雲,似乎很擔心的樣子,
說了一句:“今晚不會有月亮吧!”與陳開的問話前言不搭後語。
陳開見了搖了搖頭,對他說:“好像是陰天,估計不會有了!”
春天裏陰鬱的日子總是會多一些的,只是緋綃的樣子讓他實在是放心不下。
“沒有月亮就更不好辦了!”緋綃說著又歎了口氣,回頭對陳開說:
“我們快走吧,事已至此沒有辦法回頭了!”這話倒像是說給他自己聽。
陳開只好加快腳步,跟在他後面,
前面就是醫院了,那幢灰色的大樓在烏雲的襯托下看起來更加的壓抑。
進了病房,章夜正在等他們,黑色的眼睛在鏡框後面看起來格外的深沉。
“你們來了!”章夜見了兩個人點了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,
回頭又拿起毛巾給他的妻子擦臉,動作很輕柔,像是對待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。
“人的魂魄,我找到了!”緋綃站在他的旁邊和他說。
可是章夜依舊那麼平靜,就像什麼也沒有聽到,
過了一會兒,緩緩的說:“已經晚了,上次我就想和你說,我的咒術已經啟動了!”
說完,眼角的餘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陳開。
緋綃一聽,臉色隨之一變,“什麼時候啟動的,你怎麼不早說?”
章夜朝他笑了笑,“我種的因,自然要我自己承擔果,
早說晚說都是一樣!非常的感謝你!”
“怎麼能一樣?”緋綃一把把他拽了起來,
“這個世界上沒有停止不了的東西,你把東西放哪兒了?我可以讓它失效!”
章夜聽了,眼裏突然閃出喜悅的光,“真的,你真的可以把它停止?
我只知道施咒,卻從來不知道破解的法門!”
“不錯,雖然從來沒有和詛咒什麼的打過交道,可是我有把握!”
緋綃堅定的對他說。
“然後呢?”章夜問他:“然後我的妻子就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嗎?”
緋綃看他一眼,
“我這裏有一個人的魂魄,只要用法術讓這個魂魄附身到你妻子身上就可以了!”
“你可以保證,沒有危險?”章夜還是將信將疑。
“我敢保證!”緋綃朝他點了點頭。
“可是那個活過來的還是我的妻子嗎?”章夜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至關緊要的事。
緋綃卻沒有答話,他也不知道,這個方法真的成功的話,
到底繼續生存的是喜滿還是常春?
“還有多長時間?我們要儘快了!”緋綃急著問他,“那些事以後再想辦法!”
章夜抬腕看了一下手錶:“還有五個小時,晚上七點咒術就會全部完成了!”
“什麼?只有這麼少的時間?”緋綃驚訝的叫道,“我們趕快出發!”
回頭對陳開說:“你不要去了,幫忙看護一下常春吧!”
“好,好的!”陳開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消瘦的常春,忙不迭的點了點頭。
“我們快走!”緋綃說著一把拉了章夜就要走,“帶我到你布了詛咒的地方!”
章夜忙拿了外套,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門。
“你們要小心啊!”陳開望著走廊裏緋綃漸行漸遠的白色背影,
突然莫名的擔心起來。又回頭看了一眼形容枯朽的常春,只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吧!
章夜布了詛咒的地方是一個偏遠的空房,那是一個將要廢棄的筒子樓,
兩個人搭車到了地方的時候,天色已經晚了,
由於是陰天,使天空顯得更加的陰沉。
“就是這裏?”緋綃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破敗的樓房。
“就是這裏!”章夜說著走在前面,“跟我來!”
緋綃跟著他走進黑暗的樓洞中,兩個人一路爬到了頂層,
章夜掏出鑰匙打開了一個房間的門,拉開了屋子裏的燈,
狹小的房間中,有人用咒符畫了一個直徑約一米的圓圈,圓圈裏面是一塊紅布,
七枚古舊的錢幣壓在了紅布的周圍。
章夜回頭看了一眼緋綃,示意這個就是詛咒了。
緋綃看著這個圓圈,小聲的說了一句:“通道?”
章夜聽了詫異的看了他一眼,是贊許的目光,他點了點頭:
“不錯,這個就是詛咒的通道,我要想法把常春被帶到黑暗世界的靈魂召喚回來。”
“我看看吧!”緋綃說著繞著那個圓圈轉了一圈,
這是一個完美的通道,完美的詛咒,比他想得更加的完美,
幾乎接近成功的詛咒,要怎樣讓它停止?
在醫院看護常春的陳開,一個人無聊得開始打起盹來,
他睡著睡著,一個激靈就醒了。
“怎麼睡著了?”他拍了一下自己的頭,突然覺得口渴,
看了看常春的輸液還有不少,就打算去外面買瓶水,他想著就出了門。
而後面的常春,插了輸液的針管的手,乾瘦的,血管突出的手,突然動了一下。
“以前你曾經問過,咒術和法術哪個會贏?”
章夜看著蹲在那個圓圈旁邊沉思的緋綃突然說了一句話。
緋綃聽了這話,一下就抬起頭來 ,瞪圓了一雙美麗的眼睛,“你還記得?”
章夜笑了一下,“你這樣出眾的人,我怎麼能夠忘記?”
緋綃聽了這話,有一種不祥的預感,他慢慢的站了起來,章夜到底在想什麼?
他裝作不認識自己,卻突然在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。
“現在我們的面前不是剛剛好就擺著這樣的一個機會嗎?”
章夜雙手抱臂,指著地上那個咒符畫的圓圈。
“我會證明給你看的!”緋綃朝他笑了一下,
這個男人,心機深沉若此,讓人無法捉摸。
“並不是完美的詛咒,怎麼證明?”
章夜笑著從兜裏掏了一個試管出來,裏面是猩紅的血液。
緋綃見了那個試管,臉色一下就變了,兩條劍眉挑了起來,目露凶光,
“你要幹什麼?”
“讓詛咒變得完美啊!”章夜說著笑了一下,“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?”
他說著看了緋綃一眼,“你想通過我妻子的身體,讓別人復活!”
“怎麼是別人?”緋綃說,“活的依然是你的妻子!”
章夜聽了,臉上掛著一副好笑的神色,“你懂愛嗎?愛一個人怎麼能只愛一個軀殼?
我愛常春!愛她的一切,她的聰明,她的美麗,她的狡猾,她的小脾氣~”
章夜說著就留下了兩行眼淚,“是全部的常春,而不是一個有著她的外表的別的女人,
更不能容忍,別人佔用了她的身體享受生命!”
緋綃聽了心下也是惻然,也許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,根本沒有想到這些,
“可是,咒術太危險,我只是~”
“不要說了,詛咒早就下了,我已經孤注一擲,怎麼會讓它功虧一潰?”
說著拔開了試管的塞子,手一傾,裏面的血液眼看就要倒了出去,
下面正好是那塊壓了錢幣的紅色的布。
“不要!”緋綃說著一伸手,一股氣流就衝著章夜手中的試管去了。
那氣流像是一把劍,一下就把那個試管打飛,試管在空中轉了幾個圈,
“碰”的一下飛到了章夜身後的牆上摔得粉碎,
在那面灰色的牆壁上,留下一大塊觸目驚心的深紅色血跡。
章夜嚇得面色慘白,捂著自己的手,不知該怎麼辦,
他的手被剛剛的氣流割破,血正一點一點滲了出來。
緋綃一步就竄到他面前,一把提了他的衣領,大聲喝道:
“快點說!咒術下在了誰身上!”
章夜苦笑了一下,緩緩的吐了幾個字,“陳開!”
緋綃聽了一愣,突然覺得脊背發冷,
是的,是的,原來他從來就沒有需要自己幫忙的意思,
他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保護陳開,所以才在最後一刻把自己引離陳開的身邊。
“為什麼?”緋綃氣急,一把把他推了出去,
“陳開只是個孩子!你怎麼這樣狠心?只是為了你的妻子,所有的人都可以犧牲嗎?”
“不,不是!”章夜叫著,“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,他有兩個人的魂魄!
他要那麼多幹什麼?我不會傷害他,只要他一個魂魄換常春的魂魄,
他不會有什麼的!”
“所以你就在這樣善良的人身上施了咒術!”緋綃說著,一把就抓了章夜的脖子,
他從來沒有這樣恨一個人,這樣想傷害一個人,
也許根本咒術和法術就無法分出勝負,誰的機關算盡,誰就是贏家。
他的手掐在章夜的脖子上,可以感覺到頸動脈跳動的節奏,
只要他加一點力,這個人就會死在他的手下,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上淌了下來,
到底,到底該不該殺這個男人?
章夜見緋綃目露凶光,自己脖子似乎被鐵箍圈住,根本無法動彈,
他使盡全身力氣說:“陳開不會有事的,咒術馬上就要成功了,
他還是活蹦亂跳,一定是另一個人的魂魄被詛咒了~”
可是這話一說,脖子上的手卻突然又緊了一下,
面前那張美麗的臉,突然好像很痛苦的抽動了一下,
圓睜的杏眼裏似乎有淚水要流了出來,“子進,那是子進啊!
我們為了重逢,花了一千年的時間,你知道嗎?”
緋綃說完,手一甩,章夜一下就撞在了牆上,
他只覺得這一下撞擊,自己的骨頭似乎都要碎了。
“我放你走,你走吧!”緋綃看也不屑看他,站在原地,好像很疲憊的樣子。
章夜捂著自己的胸口,拼命的喘氣,正在這時,一個“滴,滴~”的聲音打破了沉默。
緋綃聽了周圍望了一下,找尋聲音的出處,是章夜的電子腕表的定時鬧鐘響了。
“時間到了~”章夜很頹然的順著牆壁倒了下去,邊倒邊哭,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,
“你贏了,你贏了,夠了吧?常春再也沒有機會再站起來了~”
他近乎歇斯底里的朝緋綃喊道,他的所有希望,又被打散了,
這兩年一直支持著他生存下去的夢想,就像一個氣泡。如此輕易的就消失了!
緋綃望著他痛苦的臉,不知該說什麼,他們都有自己要保護的人,
為了自己要保護的人都可以付出生命,哪裡有孰是孰非?
正在這個時候,後面的圓圈中突然閃出一道紅光,
緋綃和章夜都是一驚,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個圓圈的中央,
那塊紅布下面,似乎有一個小小的圓球正在浮起,從地面鑽了出來。
緋綃見狀,暗叫一聲“糟糕!”剛剛那個試管裏的血,還是有幾滴濺到了上面。
章夜在後面見了,臉上全是興奮,“成功了,成功了!”
他一下就跳了起來,拉門就跑了出去,像是喪失了心智,邊跑邊喊:
“小春,小春,你等著,我來接你!”
那個圓球越升越高,突然頂破了紅布,像是有生命一樣,
“突”的一下順窗就飛了出去,冒著青藍色的光輝,直往醫院的方向去了。
緋綃一看就知道那是人的魂魄,他跟著破窗而出,伸手就要抓了那個魂魄回來,
只要這個還沒有進入常春的身體,子進就該有救。
哪知眼看就要抓住了,他突然眼前一黑,什麼也看不到了,
身體直直的就從半空中跌了下去。
這是怎麼了?是死亡嗎?不會的,自己從來就不會死的,
時間早就把他遺忘了,就像他也把時間遺忘了一樣,
可是這樣無邊的黑暗,他還從來沒有體驗過,
他就那樣直直的掉了下去,身上白色衣服隨著夜風飄了起來,
像是受傷的飛蛾,跌入了無邊的黑暗中。
陳開,子進,抱歉了。
在醫院的陳開,剛剛推開病房的門就嚇了一跳,病床上空無一人。
他看了看門號,沒有走錯。床上的被單皺皺巴巴,一看就是有人睡過,
摸上去還有體溫的餘熱。
常春哪裡去了?是不是被人帶走了?
難道緋綃和章夜回來了?他想著就順著醫院的走廊找去,
走廊裏有幾個病人的家屬在聊天,就是沒有一個是他熟悉的身影。
到底是怎麼回事?常春不能動啊,一定是有人帶她走了。
慌亂間,在樓下走廊的樓梯拐角處,他看到一個女人,穿著病人的衣服,
吃力的扶著樓梯的把手,正在往下緩緩的移動自己的身體。
陳開嚇得站在她後面,這個背影,消瘦的背影,好像是常春,
可是常春明明已經躺了兩年了,難道?難道是緋綃他們成功了?
他小聲喊了一聲:“常春?”
前面的女人回過頭,亂糟糟的頭髮下面有一雙美麗的大眼睛,
“你是誰?你認識我?”她吃力的問陳開。
這是一個美麗的女人,雖然形容枯憔,還是可見她昔日的美麗,
就是一雙眼睛,過分淩厲了一些。
“快點和我回去!你這樣太危險了!”陳開說著伸手去拽她,
常春醒了,不管發生什麼,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,他都要先把她帶回病房再說。
“不,我不回去,這裏沒有我認識的人~”常春死命的抓著樓梯的把手。
兩個人正在僵持間,陳開突然發現面前的常春不反抗了,
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自己的身後,他剛剛要回頭去看,
就覺得後腦一陣劇痛,眼前一黑,就什麼也不知道了。
再醒來時,只有他一個人趴在走廊上。
“這是怎麼了?”陳開迷迷糊糊的站了起來,後腦依然劇痛,
可是好像沒有什麼大礙,他搖搖晃晃的走到那間病房,裏面依舊空無一人。
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怎麼回事?
陳開忍著疼痛,走到醫院的大門口,他要去住院處問問常春到底去哪裡了。
外面已經下起了淅淅淋淋的雨,行人稀少,
陳開隔著掛滿了水珠的玻璃窗,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,
一下就推開了玻璃的大門衝了出去。
被雨水沖刷得通亮的柏油路面上,
有一隻白色的狐狸,身上沾滿了血跡與泥巴,正緩緩的向他走來。
陳開見了,鼻中一酸,一把就把那只狐狸抱在懷裏,讓那濕漉漉的皮毛蹭著他的臉,
“緋綃,緋綃,你怎麼了?我又是怎麼了!”他說著心裏覺得難受,
“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啊?怎麼會這樣?”
那只狐狸卻並不言語,找了一個舒適的角度,依偎在他懷裏,
葡萄一樣亮晶晶的眼裏,是空洞的目光。
兩周以後,陳開再家裏抱著一隻狐狸在曬太陽。
“緋綃,你放心吧,王子進沒有消失!他昨天還在我的夢裏出現了呢!”
陳開對著懷裏的狐狸說。
“我知道了,那個詛咒,根本就沒有下到你的身上!”
它說著,搖了搖雪白的尾巴,“被詛咒的,是我!”
“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咒呢?”陳開納悶的問他。
“大概那錢幣上沾了誰的氣息,誰就會被詛咒吧!那天下午,是我幫你挑的錢幣,
可是我的魂魄根本就不會被這樣簡單的法術引了出來,因此,只剝奪了我的一項能力!”
“是啊!看見的能力!”陳開回憶起在古玩市場的那天,緋綃全是用眼睛貼近錢幣看的。
“還好不是視力!”緋綃搖了搖尾巴,在窗臺上走了兩圈,現在這個模樣復原得比較快。
“哇!我看到蒲公英的妖精了!”陳開詫異的指向窗外。
緋綃失去了看到奇異世界的力量後,施了法術讓他暫時擁有了這項能力。
他可以看到春天的仙子在天空飛舞,花朵的靈魂,可以聽到小草的歌聲,
原來緋綃眼中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。
“我看不到!”緋綃鬱悶的搖了搖頭:“法術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能施術在自己身上!”
它回頭對桌子上擺的一個瓷瓶說,“對不起!”
“呵呵呵,我都已經警告過你了,那個常春可不是善類!”裏面是喜滿的聲音,
“其實我們這樣不是很不錯嗎?認識了你們我已經很高興了!”
“緋綃!”陳開好奇的問他,“你是真的不能阻止,還是不忍阻止呢?”
那只狐狸卻並不作聲,把身體盤成一團,在懶洋洋的曬太陽。
陳開見他不答,也不去問了,
望著外面飛舞的,一個個穿了綠色衣服,打著白色小傘的蒲公英的精靈,
突然覺得釋然,那兩個人又何嘗不是可憐的?
儘管他們做了對不起自己和緋綃的事,可是自己就是無法恨他們,
希望他們就此能得到幸福吧。
這依舊是一個美麗的下午,陳開趴在窗臺上和緋綃一起曬太陽,
世界是如此的美好,又何必,讓恨意擾了這良辰美景?太平也,且歡娛!
- Sep 04 Tue 2007 22:08
[轉載] 春江花月夜 2 ---百鬼夜宴 <卷10> 詛咒(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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