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lose





“哎呀,二位公子終於來了,老夫恭候多時了!”

從門中走出一個錦衣的老頭,正是那劉管家。
  
二人見了他,一起抱拳還禮。
  

“不必多禮!”那老管家急忙道:
“二位這就隨我去見老爺吧,這是後門,可能要多走一會兒了!”
  

王子進正有所不滿,聽到是從後門進來,免不了又哼哼的了幾聲。
  

那管家何等老練,急忙道:
“讓二位委屈了,不過大門早就被道士貼滿了咒符,現在根本就打不開了!”
  

王子進聽了心中一涼,看來這小姐真的病得不清,
這般大張旗鼓的驅魔逐邪,一時心下猶豫,不知哪邊才是對的,哪邊又是錯的。



前面的緋綃似是看透他心事,回眸朝他笑了一下,
似乎是在對他說,這世間諸事無常,凡事沒有絕對,
不要過分計較正邪對錯,否則只是自尋煩惱。
  
他點了點頭,跟著緋綃一路往前走去,
院落裏全是香灰四處飄散,映得院落中的景物飄飄渺渺,
既像人間仙境,又像熔爐地獄。
  



  

兩人跟著管家七拐八拐,不知行了多久,
終於可見一個大廳,門旁放了兩個巨大的火盆,
正有一個灰袍道士,在那兩個火盆中間舞著一把桃木劍,
口中念念有詞,似乎甚為投入。
  

頌經的聲音正從那大廳後面傳來,此起彼伏,渾厚震耳,
讓人聽了說不出的難受。
  

那燈火通明的大廳中,正端坐著一個虯髯的大漢,
穿著紫紅色的綢緞衣裳,身材魁梧,
偏偏腦袋上纏了一個畫著八卦圖案的黃布條,甚是滑稽。
  



“老爺,老爺,我請了貴人回來!”
  
那大漢估計四五十歲的年紀,本來在椅子上打坐念經,
聽了下人彙報,睜開一隻眼看了一眼緋綃,
身子一歪,差點沒有從椅子上栽了下來。

指著緋綃對那管家道:
“你是不是老糊塗了?一個妖怪還沒有攆走?怎麼又找了一隻回來?”
  


“老爺,老爺,這位公子身負異能,定能助咱們渡過難關!”
  


那蘇將軍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緋綃,搖頭道:“不信,不信,
我怎麼不覺得這個風一吹就倒的公子哥能有什麼本事?你叫他回去吧!”
  


卻見緋綃笑道:
“先請將軍遣散這些道士和尚,今夜那妖孽就會來府上,在下還有事要交待!”
  

王子進聽了急道:
“緋綃,緋綃,這些人不是能助你一臂之力?幹嗎要遣散他們?”
  

卻聽緋綃伸手掩嘴,悄聲道:
“你這個呆子,這些人都是騙子,連我是什麼都沒有看出來,你還指望他們什麼?”
  
王子進聽他這樣說,望著那聲勢浩大,正在念經的和尚,
又看了看門口賣力舞劍念咒的道士,
看來不光那街頭耍把戲的,就是這將軍府中也不乏騙子橫行。
  
  
那將軍將信將疑的看了一眼緋綃,下令將那和尚道士遣散,
熄滅了熊熊的火盆,一時間屋子裏黑煙亂竄,人仰馬翻,熱鬧非常。
  


“你真的能確定那妖孽今日就會來?”
  
“小生能拿性命擔保!”
  
“誰要你的性命!”那將軍氣哼哼道:“你要死了,他來了誰來抵擋?”
  

緋綃指了指王子進道:“小生拿這位公子的性命擔保!”
  

王子進聽了差點氣得七竅生煙,
原來他是叫自己來做人質的,叫自己幫忙就是這個幫法?
  
剛要發作,就聽緋綃悄聲道:“等會兒你就呆在那小姐身邊,保護她左右!”
  


他聽了面色一紅,暫不作聲,
叫他保護小姐?這該如何是好,要是唐突了佳人可怎麼辦?
心中立時如小鹿亂撞,早就把要他做人質的事忘到了腦後。
  

卻聽緋綃道:“請將軍把小姐請出來,在下要為小姐做一番佈置!”
  

那將軍瞪了瞪眼,吹了吹鬍子,
似乎不大情願的對下人道:“去把小姐請出來!”
  

王子進一時來了興致,
已經忘記了青綾與緋綃的恩怨糾纏,抻著脖子就等著那小姐出來。
  
青綾喜歡的,非要糾纏的是什麼樣的女子呢?
定是人間絕色吧?一時如坐針氈,緊張得要命。
  

  

過了一刻鍾,方從內室走出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,
方方的一張臉上撲滿了白粉,一雙丹鳳眼倒甚為喜人,
只是目光渙散,穿著豔麗的綠色衣服,頭上帶著金晃晃的首飾,
一點也不像沒有出閣的閨女,倒像是哪裡的媒婆。

  
王子進見了那蘇小姐,立時傻了眼,又看了看蘇將軍,
兩人的臉似是一個模子扒下來的,一看就是父女。
  
怎麼會這樣?怎麼會這樣?
青綾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女子?難道他在山裏待久了,辨不出美醜不成?
  


“子進,子進?”緋綃見王子進兩眼發直,急忙叫他。
  

王子進聽他呼喚,轉過頭哭喪著臉道:
“能不能不讓我保護這位小姐?我怕!”
  

“大丈夫當能扶危濟困,捨生取義,這點犧牲算什麼?”
  
王子進聽了,又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那小姐,她正傻呵呵的笑著,

小聲道:“說吧,要我做什麼?”
  


“拿著這些符紙,你躲到那小姐身後,她身上穿的朝服足以掩蓋你的身影,
若青綾接近,就將這符紙貼到他的身上就行!”說罷,又面色嚴厲的囑咐道:
“只有一次機會,只許成功,不許失敗!”
  

王子進望著手中的一遝黃紙,
上面扭扭曲曲的畫滿了咒符,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。
  
  





卻見緋綃將小姐請到屏風後面,掏出玉笛在那蘇小姐周圍畫了一個圓圈,
接著令王子進踏入圓圈裏面,蹲在那小姐身後,就又去安排別的了。
  

王子進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,只好依他吩咐,
忍著那蘇小姐身上嗆人的香粉味道,心中不由暗暗叫苦。
  

過了一會兒,只見緋綃熄滅了蠟燭,隔著那薄紗屏風,
只見屋子裏一片漆黑,只有月光如水一般泄了進來。
  
緋綃的白衣在黑色中甚是刺目,只見他端坐在屏風前面,雙眼緊閉,面色嚴肅,
口中念念有詞,那蘇將軍與管家,站在他的兩側。
  






  










不知過了多久,眼見月上中天,已是半夜,還是沒有一點動靜,
倒是緋綃唸的咒文像是催眠曲一般,讓人昏昏欲睡。
  

王子進剛剛要打盹,就聽一個晴天霹靂的聲音叫了起來,
“你這小子,是不是在耍弄本將軍?”
  

卻是那蘇將軍站了大半夜,站不住了,暴跳如雷。
  

“蘇將軍啊,為了令嫒,暫且忍耐!”

  

王子進不用看都能想到那將軍吹鬍子瞪眼的模樣,剛剛要笑出聲來,
就聽門外傳來鬼哭狼嚎之聲,哀叫不絕,卻是那些守門的家丁發出來的。
  

“你去看看怎麼了?”那蘇將軍急忙吩咐管家。
  

還沒等那管家應答,緋綃就一下站起身來,
朗聲道:“二位保護小姐,在下這就去會會那妖孽!”
  

王子進只見眼前白影一閃,屏風前面已經沒有了人,
兩扇大門洞開,只有徐徐的涼風吹了進來,
樹影搖曳,暗香浮動,哪裡有什麼妖魔了?
  
難道是青綾來了?他心中暗自焦急,要如何才能阻止他們自相殘殺呢?
  
  

還沒等他想完,就見院子裏的大門“砰”的一聲被人打開,
一個青綠色的,長滿鱗片的爪子就伸了進來。
  

“哇!”那管家見了一下就驚叫起來,蘇將軍雖然沒有叫出聲來,也僵在原地,
估計受驚不小,饒是他驍勇善戰,怕是也沒有見過這樣的景象。
  

只見那爪子能有半棟房子般大,鱗片在夜色中發出淡藍的光輝,
上面的指甲鋒利無比,泛出金屬色的光澤,
五指一攤,掌心還有一個碩大的眼球,正直直的盯著站在門外的緋綃。
  

那魔爪見了緋綃,並無顧慮,又往前探了一探,
半面牆應聲就塌了,一時瓦礫橫飛,煙塵彌漫。
  

緋綃見了那青色魔爪,輕輕一笑,閉目開始念咒,
只見他劍眉緊鎖,俏臉上全是冷酷表情,那管家和他的主子還在看熱鬧,
突然就見院子裏平白的就起了一堆火,那火越燒越旺,紅舌燎天。
  
只見緋綃伸出一指喝到:“去!”
  
那跳動的火焰就像有生命一般一下就拔地而起,竟然變成了一條紅色巨蟒,
張著血盆大口,一條紅色的信子一縮一伸,冒著灼人的烈焰。
那蟒蛇一個匍匐,一口就朝那魔爪咬去。
  

  

“老爺,怎麼辦啊?”那管家嚇得雙腿發抖,
眼前一切怕只是在噩夢中才能看到,怎麼卻又如此真實?
  

“你莫要怕!”蘇將軍急忙安慰他,聲音中卻帶著顫抖。
  

只見院子裏火蛇與青爪鬥得正歡,只打得風雲際會,天空變色,塵土飛揚,
一會兒是那蛇纏住青爪,一會兒是那青爪按住了火蛇。
  
一個是青,一個是紅,都在夜色中泛著駭人的光芒,
光影舞動,就像紅綢與青綢的交織融會,不是紅吞沒了青,就是青吞沒了紅。
  

終於,過了能有一刻鍾,眼見那火蛇已經被那青爪按在地上,
兀自扭動,勝負就要見了分曉。
  

王子進見了心中不由著急,開始還怕他二人鬥起來,
現在緋綃處於劣勢,他又想著如何去幫他。
  

正在躊躇間,卻見那火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表情,
頭“突”的一下暴起,一口就咬住了青爪掌心的眼球。


王子進見它反敗為勝,手心不由捏了把汗,
真是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妖怪,這條蛇的脾性和緋綃簡直就是一摸一樣。
  
  






卻見那青爪“呼”的一變,一個少年站在了庭院中,青衣若水,黑髮如雲,
金色束髮閃閃發光,臉上掛著一副笑鬧表情,卻是兩個月不見的青綾。
  

只見他朝門口的緋綃抱拳道:“緋綃,幾個月不見,別來無恙?”
  

緋綃一身白衣,朝他嫣然一笑,算是打了招呼,
門裏的將軍和他的管家,眼見院子裏一片靜謐景象,樹影重重,花香滿庭,
哪裡有什麼青爪與紅蛇?就是大門都是緊緊的閉著,不似有人進來的樣子。
一時心中迷惑,那剛剛所見又是什麼?












“緋綃,你我本是至交,今日為何阻我?”青綾長身而立,站在那庭院中問道。

“受人之托,忠人之事!”緋綃說道:“紅塵女子,轉眼間就化為白骨,
相對與你我的生命,又是何其渺小,你又何必自尋煩惱呢?”
  

“尋不尋煩惱,是我自己的事,你偏要阻我,那我也不客氣了!”
青綾說罷,身子往前一竄,手中一把青鋒長劍,夾著風勢就連人帶劍向緋綃刺去。
  


王子進眼見這二人又鬥了起來,心下焦急,
再看看身邊的女子,更是扼腕歎息,人說美女傾國傾城,
眼見這兩個朋友為了如此姿色的一位小姐打了起來,只覺得甚為不值。
  

“不行,我要讓青綾知道真正的美女是什麼樣子,萬萬不能如此糊塗!”
  

剛剛要走出屏風,那一直坐著的小姐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,
叫道:“我相公,我相公是不是來了?”
  
王子進見她瘋瘋癲癲,傻裏傻氣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  

只見院中的緋綃與青綾,鬥得正歡,兩人都是身影靈動,姿勢飄逸,
倒像是在表演舞蹈一般,看得人賞心悅目,心曠神怡。
  
  
那蘇將軍醉心武學,看到極處居然大聲叫好,拍起巴掌,
好像把他女兒的事情都忘到了腦後。
  



“老爺,老爺,我們該怎麼辦?萬一那胡公子落敗小姐不是性命堪憂?”
  

“啊,你可提醒我了!”那蘇將軍說著一腳就甚為豪邁的踏到了椅子上,
手一抄,從靴筒裏摸出一把匕首來。

  
他手握匕首,單眼瞄準,似要擲出去,
哪想那搏鬥的二人,動作太快,忽上忽下,他握著刀的手漸漸的滲出冷汗來,
明晃晃的刀尖都跟著顫抖,在夜色中泛出細碎的冷光。
  
  
正在這時,王子進眼前一黑,
卻是有人繞過屏風,走到蘇小姐坐著的椅子面前。
  

那人伸手道:“小姐,與我走吧!”
  

一直傻笑著的蘇小姐居然懵懵懂懂的伸出一隻手來,
就要遞到那人手上。
  


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眉目,眼見青綾還在與緋綃纏鬥,
這個要帶走小姐的人又是誰?
  

王子進急忙大喝一聲,站了起來,把那人嚇得後退一步,
借著月光,可見那人臉上皺紋橫生,長須飄飄,卻是劉管家。
  

他吃了一驚,拍著自己的心口道:“王公子,你可嚇死老夫了!”
說罷又道:“蘇將軍說此地危險,不宜久留,讓我帶著小姐去內室。”
  

說完又伸手過去,那蘇小姐此時竟然站起身來,緩步朝他走去,
面上帶笑,嘴裏輕聲說著:“夫君!夫君!”
  


王子進突然覺得不妙,一把就拉住那傻了的蘇小姐,
伸手入懷掏出一張黃色咒符來,“不,不對,你不是劉管家,你是青綾變的!”
  

那劉管家面色愕然,指了指庭院道:
“那妖孽正在門外搏命,我怎麼會是他變的?”
  

王子進心下猶疑,還是不敢鬆開蘇小姐的手,
哪想著那蘇小姐竟然一口咬到他手腕上,王子進吃了痛,一把就鬆開了手,
卻見蘇小姐一身綠衣,似飛蛾撲火一般跑到那劉管家身邊。
  

“不,不要去!”王子進握著疼痛的手,望著那管家皺紋密佈的帶笑的臉,
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自心底升起。
  


就在此時,前廳突然傳來一聲驚呼,
卻是那將軍的匕首脫手而出,刺中了青綾的背心。

  
青綾負了傷,一雙眼中全是驚愕,身子一斜就倒了下去。
  

“青綾,青綾!”此舉大大出乎緋綃的意料,只見他眼神慌亂,面色慘白,
急忙上前一步抱住青綾緩緩倒下的身軀。
  

哪想話音未落,懷中突然空空如也,
卻見一個破損了一角的紙片從自己的袖角緩緩飄落下來,
緋綃見了立刻面帶笑意,這次,自己還是輸了一籌嗎?
  
  











“唉呦,被拆穿了!”只聽那劉管家叫了一聲,臉孔跟著一變,
皺紋在瞬間消失,王子進的眼前,出現了一張笑鬧著的俊臉。正是青綾。
  

王子進見了急忙拿著咒符就撲了上去,
緋綃說只有一次機會,自己一定要成功。
  

哪想青綾甚為敏捷,一閃身就躲開了。
  

“青綾,你這又是何苦?”王子進望著他懷中那癡癡傻傻的蘇小姐,
心中不由難過,“人的壽命如此短暫,你又何必累她?
過了百年,你依舊是一個少年,倒是她又該如何呢?”
  

青綾面色凝重道:“子進,你現下問我,你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?”
  

王子進被他問得一愣,卻見青綾伸出一隻長指,點在那小姐的眉心,
口中念念有詞,那蘇小姐就像突然間渾身脫力,一下就坐在地上。
秋水般的眸子四處打量道:“我,我這是在哪裡?我又怎麼了?”
  


“成了!”青綾見了一聲歡呼,身子往前一探,
一把就拉住王子進抓著咒符的手道:“這可是緋綃給你的?”
  

王子進一時迷惑,不知他是什麼意思,只好點了點頭。

  
青綾見了,嘴角浮出一絲淺笑,
一把拉住王子進的手,將那咒符貼在自己的額間。
  

王子進做夢都沒有想到他會有此舉,想要阻擋已然來不及,
卻見青綾面現悲哀道:“子進,有緣再見了!”
  
說罷,整個人像煙霧一般,越來越淡,
最後竟然憑空消失在這夜色中。













此時那蘇將軍與緋綃急忙趕來,
王子進一見緋綃就撲了上去,急道:“青綾,青綾哪裡去了?”
  
緋綃面色沉重,卻不回答。
  

“是不是,你想辦法把他壓制住了?”
王子進望著那朗朗夜空,只覺得心中鬱結,又望了望緋綃,
那一張少女又似少年永遠不會衰老的臉,
耳邊全是青綾的話不斷迴響:子進,子進,你又何嘗不是如此?何嘗不是如此?
  

只覺得心中難過,蒼穹之下,廣袤無邊,卻不知自己的出路在哪裡。
  
  







那坐在地上的蘇小姐恢復了神智,柔聲問道:“爹,我怎麼會在這裏?”


“乖女兒啊,爹讓你受苦了!”
那蘇將軍一個魁梧的漢子,見他女兒神智恢復,居然哽咽起來。
  


卻聽那蘇小姐繼續問道:
“爹,我好像忘了一個人,我好喜歡好喜歡的一個人,只要一見到他,
我就很開心,爹你能告訴我是誰嗎?”
  


王子進望著她那充滿探詢的臉,幸福又痛苦的表情,
滿溢著期待的眼神,只覺得那是自己將來的寫照。
  

他尖叫一聲,拔足奔出那大宅,夜晚的西京空無一人,
只有他發瘋一般奔跑在無人的街道上。
  


子進?子進?你又何嘗不是如此?
  
我?我又該如何啊?

  
風的聲音在耳邊呼嘯,
夜霧在他的周圍環繞,
這美麗的夏夜, 鳴叫的秋蟲, 芬芳的花朵,
都無法告訴他該怎麼辦。
  


此時耳邊傳來絲竹聲響,卻是哪家的樂坊在夜夜笙歌,
只聽那歌妓柔美的聲音絲絲傳入耳中:
  
聚散苦匆匆,此恨無窮,今年花勝去年紅。可惜明年花更好,知與誰同?
  
  

知與誰同?
  
  
  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


王子進在外面遊蕩了一夜,方迷迷糊糊的走回客棧,
此時已然是正午了,想到昨夜經歷,心中難過萬分,
又想起青綾的話,只覺得到了與緋綃告別的時候了。
  

他買了一罈美酒,兩隻燒雞,趔趔趄趄的往客棧走去。
  

正午的陽光晃花了他的眼,一想到青綾,心中儘是糾痛,
緋綃,緋綃,是不是也與他一樣難過呢?
  
  



哪想還沒有走進房間的大門,就聽到屋中傳來笑鬧之聲,
他推門一看,那八仙桌旁正坐著兩個人,一個青衣,一個白衣,
都是俊美無雙,黑髮如雲,桌子中央正放了一盤碎冰,兩個琉璃杯子,
乘了芬芳的紅色液體,正冒著絲絲白氣。

  

王子進見了這二人,手中東西一下就掉了下來。
  


“唉呦!”緋綃說著一彎腰就伸手抄住,
“這般美酒,灑了太過可惜!”
  

“這?這是怎麼回事?”王子進一臉愕然,指著那一直面帶笑意的青綾道。
  

“沒有什麼事啊?”

緋綃已經拿起燒雞酒罈,回到桌旁,伸手為王子進斟了一杯酒,
“子進,快來喝酒,我們等你多時了?”
  

王子進懵懵懂懂的坐下,對青綾急道:
“你不是暗戀那家小姐?不是被緋綃驅走了嗎?”
  

青綾但笑不語,過了一會兒,抿了口酒道:
“子進,看來我們真是有緣啊!這麼快就再見了。”
  


他急忙又問緋綃:“你們不是已經反目了嗎?怎麼又在一起喝酒?”
  

緋綃拿著一隻雞腿,叼在嘴裏,口齒不清嘟嘟囔囔道:
“是那家小姐喜歡上青綾了,意念太深,魂魄日日糾纏他,
他想了很多辦法都不能把那蘇小姐的魂魄放回去,
我們就借此機會,演了場戲給他們看!”
  

說罷指指地上一個箱子道:“這是那蘇將軍獎給你我的千兩黃金,
正好青綾重建村莊需要資金,這些金子盡可救急!”
  

緋綃接著喝了一口美酒,臉上掛著笑意,“這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美事?”
  
  
王子進望著他們相似的臉,都掛著一臉的壞笑,
都像狐狸一樣眯著眼睛望著他,想他為了這二人的事,幾日以來鬱鬱寡歡,
哪想他們聯手詐騙,自己卻像傻子一樣被他們蒙在鼓裏,
他一拍桌子怒道:“你,你們這不是騙人?”
  


“子進,子進,你莫要生氣嗎?”緋綃笑道,
“你看這蘇小姐神智恢復,我們黃金到手,這是兩全其美啊?怎麼能說是騙人呢?”
  


王子進被他問得語塞,氣鼓鼓的喝了一口酒,
樓下正有賣藝的又在敲鑼開場,吆喝不絕,
真是小到街頭巷尾,大到豪門深院,騙子無所不在,
只看騙術高低,演技優劣。
  

他望著眼前這一青一白,兩個俊美的少年,
笑意盎然,得意洋洋,就差尾巴沒有露出來晃一晃了。
  



“子進,子進,你在想什麼?”緋綃問道。
  
“沒有什麼!”王子進又氣鼓鼓的喝了一口酒。
  
青綾在一邊也跟著笑道:“子進,子進,這樣的好事。你怎麼不開心呢?”
  



“嗯!”王子進應了一聲,眼見微風中這兩人都是一臉狡黠表情望著自己,
想到自己無處不被設計,又怎麼能開心起來?
  

也許紅綢與青綢的名字真是再適合他們不過,
因為所有戲法的玄機,都要用綢子掩蓋。


  

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    創作者介紹
    創作者 deadtreex 的頭像
    deadtreex

    deadtreex的網路日誌

    deadtreex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