甦醒一下追到了她身邊,抓過她的手臂一看,卻不認識她。
「你是甦醒?」
楊若子如夢方醒地說,
白色的光線照射在甦醒的臉上,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人。
在她的身前,白衣服的小女孩正用一種茫然的目光看著他們。
「紫紫!」
甦醒半蹲下來,緊緊地摟住了這個小女孩,她是羅蘭的女兒。
楊若子痛苦地看著眼前這一切,她已經完全清醒了,
這小女孩確實是叫紫紫,但並不是她的妹妹,
而是卓越然與羅蘭的女兒卓紫紫。
同時,她也明白了,自己剛剛經歷了生存與死亡的搏鬥,
在夜半笛聲響起的瞬間,她已是命懸一線,是甦醒及時吹響的《紫竹調》救了她。
忽然,她注意到了自己的右側還有一個地道口,
道口上正掛著一盞白色的電燈,
原來那白色的光環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。
甦醒一把將紫紫抱在了懷中,現在這小女孩的表情又恢復了正常,
目光也不再像剛才那樣可怕了。
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解脫了魔咒的小姑娘,又回到了家人身邊。
他們三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,甦醒則警覺地環視著四周,
似乎聽到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,他喃喃地問:「是誰吹的夜半笛聲?」
葉蕭絕望了。
夜半笛聲不斷地刺激著他的耳膜,他感到自己的膽囊都快要被撕破了。
就在生與死的一瞬間,他忽然聽到了一陣江南絲竹的聲音。
就像溺水者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,他立刻感到了生的希望。
在一條黑暗曲折的地道中,他背靠在管道壁上,
閉著眼睛聽著兩種笛聲的較量。
江南絲竹贏了。
夜半笛聲越來越弱,直到完全消逝無蹤。
葉蕭驚魂未定地睜開了眼睛,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,
似乎腹腔裡的膽囊還在顫抖著。
他用了足足半分鐘的時間,才使自己漸漸冷靜下來。
然後,他重新舉起手電,向被黑暗籠罩的管道裡照去。
突然,前方傳來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,似乎正向葉蕭這邊過來。
他立刻提高了警惕,關掉了手電的光源,靜靜地站在原來的位置。
葉蕭完全處於黑暗之中,他仔細地傾聽著那腳步聲。
他可以聽出,那個人正離他越來越近。
已經到他跟前了。
瞬間,葉蕭打開了手電筒的光源,光束如劍一樣射向前方。
在一道白色的光芒下,現出了那個人的臉——
天哪,怎麼是他?
葉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他端著手電筒的手微微有些顫抖,
但他還是看清楚了那個人。
那是一張鶴髮童顏的臉,雙目放出兩道精光,直盯著葉蕭的眼睛。
「風老先生?」
不,是風老惡魔。雖然他看上去已經八十多歲了,
但那瘦小的身軀裡卻彷彿還充滿著活力,
手裡正緊握著那支傳說中的魔笛。
葉蕭只感到胸中一股怒火升起,他沒想到傳說中的惡魔笛手,
就是眼前這個瘦小的老人。不會搞錯吧?
正在他猶豫的瞬間,風老頭的身子一晃,便從地道裡消失了。
他是人是鬼?
手電的光束裡什麼都照不到了,葉蕭這才反應過來,
他向前衝了幾步,才發現旁邊還有一個地道口,風老頭就是從那裡逃跑的。
葉蕭立刻走進那個地道,卻發現前面還有個三岔路口,不知道風老頭向哪條路逃跑了。
這時候他又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,他回過頭用手電照了照,
發現了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的身影,似乎還隱約聽到了楊若子的聲音。
「若子!是你嗎?」
他大叫了一聲,立刻得到了楊若子的回應:「葉蕭,我在這裡。」
在黑暗的地道中,他們終於又見面了。
此時此刻,楊若子真想一把抱住他,
但因為甦醒和紫紫在旁邊,她還是收斂住了,只是淚水卻止不住淌了下來。
她慌亂地說著:「是一個白頭髮的老頭子。剛才我親眼看見了,夜半笛聲就是那老頭吹的。」
葉蕭的心裡一沉,原來真的是風老頭,居然讓他從眼皮底下跑了。
葉蕭追悔莫及地搖搖頭,面對著眼前的三條岔路,一時拿不定主意。
「我們分頭去追。」
甦醒緊緊地抱著小女孩紫紫,提出了他的建議。
但葉蕭立刻搖了搖頭,他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紫紫的臉,
原來她就是地下的「鬼孩子」。
他對甦醒說:「誰知道那老頭又會鑽到哪裡去?況且你們兩個還驚魂未定,還帶著一個小孩。絕不能再單獨行動了,否則又可能會發生像剛才那樣的危險。現在,我們首先要確保小孩的安全。」
「對,我們一起走。」楊若子靠近了他說,「葉蕭,我們走哪條路?」
葉蕭的心裡也沒底,他下意識地指了指左面,
於是他們互相手拉著手,向左面的道路而去。
這條道路明顯與剛才的地道有些不同,似乎是緩緩地向上傾斜。
葉蕭走在最前面,用手電衝破前方的黑暗,
楊若子走在中間,而甦醒則緊緊地抱著紫紫殿後。
沒走多遠,葉蕭忽然問道:「甦醒,剛才那江南絲竹是你吹的吧?」
「是《紫竹調》。正好我身上有一支小笛子,不然我們就慘了。」
他忽然想起了羅蘭,心裡又是一酸,剛想要說出來,
卻看到了抱在自己懷中的紫紫,他便立刻緘默不語了。
他們都不說話了,只是默默地向前走去。
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以後,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道向上的水泥階梯,
葉蕭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。
看起來就像是地下室,走到階梯的最上面,他們看到了一扇小門。
葉蕭把耳朵貼在門上,聽不到外面的聲音。
門被上鎖了。
葉蕭深呼吸了一口氣,接著後退一步,重重地一腳踹開了這扇門。
——光。
他們看到了光,在地下熬過了漫長的黑暗之後,
眼睛裡第一次看到了大自然的光線——他們終於回到了地面。
這是一間底樓的房間,透過窗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藍天和白雲。
所有的人,都貪婪地呼吸著地面上的空氣,甚至包括紫紫。
楊若子也喜極而泣了,這十幾個小時在黑暗地底的經歷,將使她永生難忘。
葉蕭第一個冷靜了下來,抬腕看了看表,現在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。
他們所有的人都又累又餓,但現在還不應該高興太早。
他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房間,似乎是個儲藏室,他打開了通往外面的門,
結果看到了由紅木傢具所裝飾的古色古香的客廳。他立刻想了起來,
自己曾經來過這裡——風老惡魔的家。
「我也來過這兒。」
甦醒也驚訝地叫了起來。
「我們先搜一搜。」
葉蕭顧不得腹中的飢餓,他打開了另一扇門,發現了一道通往二樓的樓梯。
他立刻跑上樓梯,這裡是一道長長的走廊。
忽然,他聽到走廊的盡頭的門裡有一陣細微的聲音,
他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,把耳朵貼在那扇門上。
是幾個小孩子的聲音。
葉蕭的心頭一陣狂跳,他立刻拉了拉門把手,門緊緊地鎖住了。
於是他又後退一步,用盡全力把門踢了開來。
瞬間,他聽到了一陣孩子們的尖叫聲。
葉蕭眼睛裡第一個看到的孩子,是他鄰居張名的兒子張小盼。
他立刻摟住了這個已經失去父親的男孩,
房間裡還有其他一群孩子,他點了點人數,
總共是五個孩子,四個男孩,一個女孩。
沒錯,他們全都在這裡了。
然後,葉蕭逐一叫出了他們的名字。
幸運的是,他們看起來都還安然無恙。
忽然,葉蕭感到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了。
一雙神秘的眼睛正看著她。
那目光彷彿穿透了身體,直刺入池翠的心底。
她終於睜開了眼睛,看到了一盞煤油燈,
高高地懸掛在她頭頂,射出一片昏黃的光線。
這裡依然是地底。
她才漸漸地想起了剛才的事情,在笛聲響起的那一剎那,
她感到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了,最後在笛聲中,她墜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。
那個少年真的存在嗎?她開始清醒了起來,
或許,他只是一個幻影而已,僅僅存在於她的記憶深處,
在笛聲的召喚下,他從池翠的腦子裡跑了出來,回到了她的面前。
這是哪兒?
池翠半坐起來,感到身下一片冰涼。
在昏黃的燈光下,她看清楚了這間巨大的地下房間,
這裡堆積了許多木箱子,上面塗著一些奇怪的符號,
上面有中文,也有英文和日文。
看起來已經放了許多年了,其中有些木頭腐爛了,露出了裡面黑色的金屬。
她看到前方有一扇門。雖然飢餓和寒冷籠罩著她,
但她還是吃力地站起來,向那扇門跑去。
這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,她用力地拉了拉門把手,鐵門卻毫無反應。
正當池翠不顧一切地試圖把門打開的時候,身後傳來了一陣蒼老的聲音:「你打不開它的,我已經把鐵門給鎖住了。」
她心裡一沉,猛地回過頭去,看到一個瘦小的人影,正向她緩緩走來。
「你是誰?」池翠顫抖著問道。
「這裡的主人。」
一句極不標準的國語。在昏黃的煤油燈下,她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樣子:
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,在清瘦的臉龐上,有著一雙鷹一般的眼睛,正死死地盯著池翠。
面對這個看起來足有八十多歲的老人,池翠立刻想起了五十多年前的傳說,
她脫口而出:「是你?」
「你是說1945年的笛手?」他忽然冷冷地笑了起來,咧著嘴的樣子異常可怕,
「不,那所謂的神秘笛手根本就不存在,關於他的一切,都是我編造出來的故事。」
池翠好不容易才聽明白了他那難懂的話,她的後背緊靠在鐵門上,
大聲地說:「你到底是誰?」
「風橋揚夫。」
「日本人?」她忽然明白了,怪不得這老人的國語如此之難懂。
風橋點了點頭,他歎了口氣說:「只可惜功虧一簣。剛才,他們已經發現我了。」
「是你幹的?」池翠的膽子忽然大了起來,「那些失蹤的孩子呢?」
「放心,他們還活著,就在我的房子裡。我想,警察現在已經發現他們了。」
「那我的兒子呢?」
他不置可否地回答:「你不應該問我。」
池翠感到了一陣絕望,她忽然試探性地說了一句:「你把我放了吧。」
「你已經中了我的陷阱,我為什麼要把你放了?剛才,我之所以沒有用笛聲殺死你,是因為你的兒子,是最後一個瞳人。」
「瞳人?」她馬上想到了莫醫生對她說過的《聊齋》故事。
「反正我已經失敗了。幾十年來的努力已付諸東流,不妨就把全部的真相告訴你吧。」
風橋頹然地歎息了一聲,然後用他那日本口音的中文娓娓道來,
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,我是一個年輕的日本科學家,為皇軍特種
作戰課服務。因為我精通漢語,所以就被調到了支那從事研究,
我的研究項目有兩個,一是精神控制術,二是人體寄生蟲。
經過我和同事潛心的研究,終於製成了能夠發出超聲波的笛子,
用這支笛子可以控制人的意志,使其為我所用,甚至可以用笛聲殺人,
我給這支笛子取名『小枝』,即源自於日本源平戰爭時代平敦盛的典故。
1945的夏天,雖然日本軍隊正在節節敗退,但我仍然開始了試驗。
這次試驗是絕對的機密,所以必須掩人耳目。
於是,我們想到了花衣笛手的故事。我們先散佈謠言,說本市爆發鼠疫,
引起市民的恐慌,然後就編造出了神秘笛手到來的新聞。
接下來笛手用神秘笛聲消滅老鼠的故事,也純屬虛假新聞。
接下來笛手索要高額報酬和揚言要進行報復都是我們散佈的謠言。」
池翠感到這故事太不可思議了,她顫抖著問道:「但夜半笛聲確實發生了?」
「當然,那三個夜晚,才是真正的試驗。是我親自吹響了魔笛『小枝』,
效果非常顯著,有一百多個中國孩子自動走進了地下,
標誌著用超聲波笛聲來進行精神控制的試驗成功了。
而那棟讓你們心驚膽戰了幾十年的老房子,其實就是當年我們的實驗室。
這些孩子們來到了實驗室的地下室裡以後,我們又進行了第二項實驗。」
「寄生蟲?」
風橋有些得意了,漢語中夾雜了幾句池翠所聽不懂的日語:
「沒錯,我們從中國古籍中得到了靈感,採用人工培育的方法,
製造出了全新的眼蠅蛆細菌。我們把細菌注入了孩子們的眼睛裡,
很快他們就出現了重瞳現象。在幾天之內,眼蠅蛆便侵入了他們的大腦,
吞噬了他們的腦細胞,將這些可愛的孩子送入了天堂。」
看著他沉醉於回憶的表情,池翠真想衝上去掐死這老頭。
「可惜的是,沒過多久日本就投降了。我們的全部實驗被迫中止。
但是,日本政府投降了,我並沒有投降,我的偉大實驗才剛剛開始,
為了科學我要永遠戰鬥下去。」
「科學?你真恬不知恥。」
風橋並沒有理會池翠,他只是在追憶往事,然後再用漢語表達出來。
其實他並不是說給池翠聽的,而是說給他自己:
「我決定在中國隱居下來,繼續進行我的實驗。
但在這時候發生了意外,我的一個同事,他自稱是良心發現了,
在一個黑夜把魔笛『小枝』偷了出來,我緊追其後並開槍擊中了他。
在黑夜裡我依稀看到,他在臨死前將小枝交給了一個年輕的中國人。
等我追到他身邊的時候,發現他已經斷氣了,
而那個中國人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。從此,我就失去了我的心血和結晶『小枝』。」
「那你為什麼不再做一支笛子呢?」
「我當然也試過,但始終都不成功,『小枝』是獨一無二的,
沒有一支笛子能替代它。就這樣,我獨自隱居在這座城市的郊外,
編造了虛假的履歷,自稱在四十年代做過記者,老家在海南島。
因為這裡很少有人聽到過海南話,所以就能掩飾我不標準的漢語發音。
五十多年過去了,因為缺乏儀器和材料,我的研究完全中斷了,
我只能在許多個黑夜裡,穿行在這座城市如迷宮般的地下世界中。
但我並不是無所作為,我依靠編造出來的身份,
成為了研究夜半笛聲歷史的專家,在當年丟失了孩子的家庭中間小有名氣。」
池翠趁著他沉浸在回憶中,悄悄地拉了拉身後的門,但鐵門依然紋絲不動。
風橋繼續說著:「直到不久前,通過一個偶然的機會,我終於得到了我的『小枝』。」
「你用笛聲又帶走了那些孩子?」
「沒錯。只可惜我現在老了,我的體力無法支持我吹好過去的曲子。
在五十多年前,我吹一夜的笛聲能招來近百個小孩,
但現在我吹一夜只能弄來一個。而且,還需要偷偷摸摸地,到現在總共只有五六個小孩。」
他居然歎了一口氣說,「真是年紀不饒人啊。」
池翠大聲地叫了起來:「住嘴。」
「你閉住嘴巴!而且,我還用笛聲殺了幾個人。可惜的是,
幾十年前我失去了眼蠅蛆細菌,我不能再進行我的『瞳人』實驗了。」
他忽然緊盯著池翠的眼睛說,「不過,世界上還有一個活著的瞳人,那就是你的兒子。」
「不——」
他冷笑了一聲:「算了吧,你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。反正,我和你很快就要變成鬼魂了。」
「你什麼意思?」
「支那女人,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?」
池翠看著那些木箱子,茫然地搖了搖頭。
「這裡是皇軍的地下軍火庫,當年我們在這裡修建了秘道,埋藏了一批軍火,本來指望能夠在戰爭中派上用場。現在,只能留給我自己了。」
風橋突然拿出了一個像鬧鐘一樣的東西,然後撳下了按鈕。
池翠立刻聽到了一股秒針「嘀嗒」的聲音。
「我已經按下了定時炸彈裝置,五分鐘以後,這裡就會發生大爆炸。
別以為這些軍火過了五十多年就沒有用了,它們的引信和炸藥都還在,
隨時隨地都能讓我們飛上天。我比我的戰友們多活了五十多年,
現在也應該終結了,就像神風特攻隊那樣光榮地死去。而你——
最後一個瞳人的母親,將為我陪葬。」
然後,他狂笑了起來,嘴裡嘟嘟囔囔地說了一大通日本話。
池翠立刻呆住了。
她突然意識到,自己的生命,只剩下不到三百秒鐘了。
她看了看周圍那些大木箱子,裡面裝滿了炸彈,
她彷彿見到了自己被炸得粉碎的場景。
她立刻回過頭去,用盡全身的力氣敲著鐵門,大喊著救命。
風橋繼續狂笑著,嘴裡唱起了《君之代》。
秒針一格一格地向前走去。
池翠絕望了。
「媽媽!」
小彌在夢中大叫了起來,他猛地睜開眼睛,發現自己躺在媽媽的床上。
窗外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,六歲的男孩滿頭大汗,他剛剛做了一個噩夢。
他夢見媽媽被關在一間地下的房間裡,一把大火正在燃燒著她的身體。
小彌仔細地回想著發生過的一切,忽然,他想起了那張地下幽靈的臉。
不,他應該在黑暗的地下管道裡,一道幽暗的燭光正指引著道路。
這不是夢。
他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,使勁揉了揉眼睛,確定自己真的醒了。
他趴在窗台上向外眺望,看到了外面的樹叢,還有對面的樓房,
自己確實回到了家裡。
可是,媽媽呢?
或許是某種母子間的心靈感應,小彌的心底忽然一顫,淚水便在眼眶裡蕩漾了起來。
「不!」
他大叫了一聲,飛快地跑出媽媽的臥室,打開了外面的房門。
突然,他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人影。
男孩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大步。
在門口昏暗的光線下,他睜大著神秘的重瞳,漸漸地看清楚了。
——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。
- Nov 22 Tue 2005 23:28
[轉載] 夜半笛聲 (三十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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